暮色四合,夜幕降临,篝火噼啪燃烧了起来。大家坐在火焰旁边,啃着干粮,开始谈天说地。戴着六只耳环的光头男人,拿出一根长笛,表情忧郁地吹奏了起来。绿发美女在众人的起闹声中站起来,弯腰脱下靴子,双手举过头顶,拍着手,光脚踩踏着月光和节拍,身姿曼妙地旋转了一圈又一圈。杰森抽出自己的两把大刀,像敲击定音鼓般,时不时撞击一下两面刀刃,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猎魔人虽然每次任务都能得到不菲的回报,但回报与风险是成正比的。回报的金额越大,任务的风险越高,每次任务都会有一两个猎魔人再也回不去。因此,除了心胸或眼界特别狭隘的,大多数猎魔人都很享受生活。
我抱着双膝,笑盈盈地看着绿发美女。人总会被特质相似的同类吸引,绿发美女的性格跟我很像,我却永远无法像她一样笑得那么开怀。希望摆脱过去的阴翳后,我也能活得这么自由,这么随性,不再遮掩自己的容貌和行踪。
大概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引起了她的注意,绿发美女轻盈地旋转到我的身边,朝我伸出一只手。对上她大而妩媚的棕色眼眸,我难得有些腼腆,脱下斗篷,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掌声、口哨声、长笛声和两把大刀碰撞的金属声,瞬间热闹了寂寞的夜色。不知是因为绿发美女的笑容太明媚,还是光头男人的长笛声太动听,再次撞上费戈尔的眼神时,我没再像之前那样排斥,漫不经心地对他笑了笑。
他微微一笑,看似坦然地迎接着我的目光,戴着白手套的手却一直在薅地上的青草。
歌舞结束后,大家背对背靠在一起,闭目养神。我走到费戈尔的身边坐下。他看我一眼,轻声说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闭上眼,不想搭理他。
「你知道么。」他温柔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一个疯狂阴暗的梦境,「我其实很正常,可你总能激起我不正常的。刚刚你对那些人笑得那么好看,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这人是真的有病。
我捂住耳朵,翻了个身。
说起来,他种种无法解释的言行,非常像一个人……新血族的王,奥古斯。但是,奥古斯应该在无昼城处理公务才对,为什么会伪装成猎魔人,来到我的身边,又刚好跟我待在一个队伍里,是我想多了吗?
为了证明我没有多想,我翻身坐起来,一把扯过费戈尔的手腕。他微微睁大双眼,一脸受宠若惊地望着我,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有些无语,懒得理他,拔出匕首,利落地划破他的皮肤。
鲜血喷涌而出。是红色的血。
而新血族的血,是蓝色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我扔开他的手,随意地在草地上擦了擦匕首「再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下次割的就是舌头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如果奥古斯真的想接近我,完全有能力暂时改变自己血液的颜色。就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三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是如此执着于我……我究竟哪里吸引他了?
我闭着眼,手按在匕首上,想要保持警醒,却还是睡了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冷漠动听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你因为他,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是g的声音。
第23章
真的是g吗?
还是,捕梦兽制造出来的幻象?
我悄悄握紧匕首,尽量放松身体,维持熟睡的呼吸频率。
「我知道你醒了。」g似乎靠近了一些,鼻息冰冷地喷洒在我的脸上,「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我一动不动。
说真的,如果这不是g而是捕梦兽的话,想像一下那个场景浓雾四起,一颗人头从雾气中探出来,脖子又细又长,蛇一样在地上蜿蜒爬行,来到我的身边,转动着眼珠,注视着我的面庞……鸡皮疙瘩一颗一颗地冒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不过,我和g有搜查记忆的约定,捕梦兽是怎么知道的?
「再不睁眼,我杀了这个男人。」
有意思,费戈尔和我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为了他的死活睁眼?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闪过,身边就传来一声惨叫。腥膻而滚烫的鲜血,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瀰漫开来。我却已经确定,这就是捕梦兽制造出来的幻象。费戈尔举止轻浮不假,身手却相当不错。这也是我怀疑他是奥古斯的原因之一。尽管并未与他真正交手,却能看出他的实力已远远超过在场所有人,是否包括我还不确定。即便他不是g的对手,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见我无论如何都不上当,「g」在我的身边焦躁地走来走去,脚步声不像靴子辗轧青草的声音,倒像是有人用刀子不停地刮地上的石头和杂草,刀刃擦过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响声。
我静静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捕梦兽的下一步动作,反倒是睡意越来越浓,很快又睡了过去。
可能因为接触了捕梦兽,我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梦到了和奥古斯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那时,谁也没想到,新血族会成为血族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本来是旧血族的玩物,从出生到死亡,都是红眼蝙蝠那样的劣等血族。他们无法瞬移,也没有旧血族深厚的家族底蕴,血液还是令人毫无食慾的蓝色,除了顽强的生命力,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他们是当时黑市的「宠儿」,是可以随意抛售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