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见肖俞沉思,便替他作了答:“因为咱们和井飞蓬相识,虽然交情说不上多好,可你下意识已经将他看作自己人。而那些步弓手今日虽然也是来帮场的,但都与我们素无瓜葛,说白了,他们的死伤,还未激起你的同情心。这么说起来,其实你与我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李存勖这番话,隐然已经有些诛心的意味了。过去李存勖曾开玩笑地说肖俞是“妇人之仁”,而今日这话,则是在说肖俞的仁善其实有些糊涂不明。
肖俞沉默了片刻,道:“殿下这番话,我会好好思索。”
李存勖点点头。响鼓不用重锤敲,肖俞心思活络,一点就透,不用深说,说多了反倒无用。李存勖又哈哈一笑:“这些都是闲话,我随口一说,你随便一听,倒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什么河东兵、淮南兵,不都是大唐子民?原本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好了,咱们说说正事,天行苑那帮兔崽子,会藏到哪里呢?”他原本想说“这条线索断了,咱们该从哪里再下手”,又怕肖俞往心里去,便没说出口。
肖俞不假思索答道:“无论过去他们藏在何处,今日那儒生被击毙的消息传开,他们一定会远远遁去。再找,就费劲了。”
李存勖想了想,道:“其实,咱们有法子可以引他们出来···”
肖俞道:“您是说,用北漕那些人引他们出来?”
李存勖笑着点点头。既然天行苑总舵派出来好几拨人行刺北漕高手,那么现在人物既然还没取消,刺客仍旧还在暗中窥视。即便他们换了住处,隐藏得更深,但这件事却是不能不办。至少在孙敬轩有进一步的指示之前,对北漕的刺杀不能停。
前些日子是因为骆希夷防得紧,暗中又有谍子房出力,天行苑无处下口。现在看来,倒是有必要放放水了。只是这么一来,就不知哪位北漕弟子要认倒霉,去做这诱饵了。肖俞本有些不忍,但想到李存勖方才的那番话,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当日,在北漕驻地四周活动的河东谍子全部奉命撤回,北漕驻地成了一片孤岛。
李存勖还嫌这样不够有诚意,又给骆希夷寻了几件看上去十万火急的差事,派了好几拨弟子外出。骆希夷虽然心底犯嘀咕,但连日无事,他也觉得那些神秘刺客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了,何况李大郎派的差事,还真不好拒绝。若说因为害怕不敢外出,咱漕帮弟子可丢不起这人。
当天晚上骆希夷照例清查人数,便发现今日外出的弟子,有两人未回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一定是又出事了。忙让人去请李大郎和徐客卿,却被告知那两位爷下午便外出了,也是至今未归。
骆希夷有些发急,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位大爷居然找不到了,他又不敢派人外出寻找,要是再搭上几条人命,其余弟子的心气儿可就要散了。无奈之下,骆希夷只得安排人手再度加强驻地的防守,前后院灯球火把通明,犄角旮旯都照得有如白昼,免得有人悄悄摸进来而不自知。
这一切安排好,骆希夷静下心来想了想,一个念头便冒了出来:“李大郎今日派的差事有些突兀,这两人又消失不见了,前后连起来一想,他们莫不是故意将北漕弟子派出去,引蛇出洞,他们好来个黄雀在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