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山贼改行做水匪

两人边走边聊,肖俞将那夜韩山喊话时的情形仔仔细细问了一遍,就连韩山当时的语气和神态都没有放过。只是牛大力站得远,又是在夜黑之时,着实是没看清楚韩山脸上是何表情。

听牛大力讲完当夜的情形,肖俞又问道:“所以,你们归降,是听了韩山的劝告,而不是真是对北漕心服?”

牛大力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苦着脸作揖道:“徐爷,您别拿小人开玩笑。小人只是个跑腿的,谁开饷咱就给谁跑腿儿,哪有什么不心服的?说句老实话,那夜自戕的兄弟,我是既佩服又觉得他们傻,活着多好啊,只要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肖俞笑道:“你不要害怕,今夜咱们就是闲聊,过后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其实我投身北漕,也只比你早一个多月而已,也谈不上什么赤胆忠心。北漕给我开饷,我给北漕出力,仅此而已。”见牛大力咧嘴笑了,肖俞继续道:“你们这么信服韩山,想必没残废之前也是条好汉。”

牛大力道:“小人入帮晚,我来时,韩爷就已经坐上轮椅了,好些事情都只是听说。老人儿们都说,韩爷和武舵主当年两人两柄刀,屠灭了大江下游扬子帮上百人。还有一回,我们四艘漕船被南四湖的水盗劫了,韩爷单枪匹马就给要了回来。总之就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后来不知为何双腿废了,只能隐在幕后给武舵主出出主意,但帮中兄弟都是很敬畏的。韩爷待人也和气,不拘见了谁,都笑着打招呼。即便是新入门的弟子,只要韩爷见过一次,下回总能认出来···”

肖俞一边听,一边回忆那日自己躲在越风会馆房顶上偷听武鸣修和韩山谈话的情形,嘴上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么说起来,还真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汉子。明日我倒要去拜会一下这位韩爷。只是不知在何处能找得到他?”

牛大力喜道:“韩爷这些日子很少出门,就住在分舵旁边的里仁巷,蒋长老派了两名兄弟随伺。”

肖俞知道,蒋家兄弟派人随伺,只怕是大半是监视。又问道:“你说韩山很少出门,就是说还是会出门咯?”

牛大力道挠挠头,想了想:“我不在韩爷身边,还真说不上来。但有一次,大明寺的佛爷显灵,大伙儿都去看神迹,韩爷也去了···”

肖俞立刻打断道:“大明寺佛爷显灵?怎么回事?”

牛大力道:“就是三日前,大明寺正殿佛像忽然说话了,只是说的不是中原官话,他们说是···是···”

肖俞接口道:“梵语?”

牛大力点头道:“是是是,堂里的师爷也是这么说的。徐爷您真好见识。”

肖俞笑道:“神佛显灵,如此虚无之事,怎么韩山也会去凑热闹?”

牛大力正色道:“哎,可不敢乱说。那日正大明寺里好些香客都听到了,佛像说话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肖俞道:“会不会是有什么人躲在佛像后面装神弄鬼?”

牛大力道:“一开始也有人这么猜想,只是在场之人后来都说,看过了佛像后面,没有躲着人。大明寺的和尚也澄清了,佛像里面和神座下面都没有暗格。是神迹无疑的。一开始两位蒋长老也是不信的,后来韩爷说,北漕刚到扬州,佛爷就显灵,是大大的吉兆,两位长老大喜,便陪同韩爷一起去看了一回佛像···”

肖俞失笑,又问道:“那他们去了之后,佛像有没有赏脸再开口啊?”

牛大力口气有些失落:“那倒没有。”

肖俞闭上了嘴,不再发问。牛大力见肖俞忽然静了下来,不禁有些忐忑。肖俞向前面一指,道:“快到湖边了,咱们先做正事吧。”

牛大力抬眼瞧去,邵伯湖波光粼粼,正横亘在约莫一里地外。牛大力引着肖俞走到一处芦苇丛前,扯出一艘小船,二人上了船,牛大力轻轻一点竹篙,小船轻快地向对岸划去。

肖俞运起目力向东北方向望去,只见对面芦苇荡里,果然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只是这个季节渔人夜间下网的也不在少数,湖边有些渔火毫不稀奇,若非有心人来寻,当真也很难发现那里就是蒙山群盗而断藏身之处。

牛大力显然也是个操舟老手,小船划得又快又稳,由于是夜间万籁俱寂,特意用了竹篙,没有用船桨,划水声隐在湖面的清波中,倒是很难被人发现。

片刻之间,小船已经距离对岸仅剩下不足一里地,肖俞示意牛大力止住竹篙,足下微微用力,小船前行的速度竟比方才还要快上三分,牛大力瞧得目瞪口呆。而后小船冲开一片芦苇,在一阵惊呼声中,离开水面腾空而起,而后轻轻落在芦苇包围的一片水中高地上。

牛大力还没回过神来,只听身边呼喝声、拔刀声响做一片,这才明白自己是落入重围了。

只是同样落入重围的肖俞丝毫不慌张,卓立在船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圈,笑道:“怎么,各位好好的山贼不做,改行要做水匪了?”

一名青布包头、一袭劲装的汉子长刀平举指向肖俞,道:“小子,你是何人,敢来管我们的闲事?”

肖俞一指身后的牛大力,道:“你看这位兄弟,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劲装汉子打量了一下牛大力,很容易地便看到了牛大力袖口的水波纹绣,皱眉道:“漕帮的?”

肖俞道:“总算不是瞎子。”

劲装汉子长刀缓缓落下,刀尖拄地,道:“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想必是知道我们与云龙剑派那点恩怨的。我们此来,只为鹿清远一人,并非针对漕帮。若你能···”

肖俞断然道:“鹿掌门眼下是漕帮客卿,找他寻事,就是与漕帮为难。任你说出天花来,也休想我们置身事外!”

劲装汉子重新举起长刀,道:“那今日就很难善罢甘休了。”

肖俞长笑一声:“谁他娘的说要和你们善罢甘休了?”

“了”字出口,右手向后一招,方才牛大力所用的竹篙“嗖”地一声飞出,劲装汉子躲闪不及,被刺穿了右肩,向后倒飞出一丈远,重重跌在地上,捂住伤口惨叫不已,双腿乱踢乱瞪,却站不起身来。看情形像是被竹篙钉在了地上。若非肖俞不喜杀人,这根竹篙已然要了他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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