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打一拳会哭很久吧?

小半日后,李存勖带着鹿燕儿离开了云龙剑派。

身后偌大的庄院,此时已经只剩下一个活人。

石坊下,八名小喽啰的尸体被堆在道路中间,也算是一座小小的京观。

庄院里的人方才听到打斗声,纷纷出来瞧个究竟,与李存勖撞了个正着,李存勖也不废话,见人就下死手。以他上品洞玄境的身手,打发这群中品境界都没几个的小喽啰,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杀一人都很少用第二招。反正知道在这里的都是蒙山的喽啰,没有一人是无辜的,杀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反倒是鹿燕儿看的心惊胆战,没想到这位看上去风流狂放的世子爷,居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二人随后又在庄院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藏在暗处,李存勖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鹿燕儿离开了云龙剑派。之所以留下一名小喽啰的姓名,是李存勖让他收尸,不许这些腌臜泼才玷污了云龙剑派数百年的庄严净土。那人保住一条小命,战战兢兢之余,居然对李存勖有些感恩戴德。李存勖的吩咐,自然没口子应允了下来。

走出云龙剑派甚远,李存勖见鹿燕儿脸色苍白还没有缓过来,便笑着问道:“我杀的都是你们家的仇人,你也不忍心?”

鹿燕儿有些难为情:“人家从小就没见过这么多死人,还是在我眼前被活活打死,委实有些吓人。”

李存勖道:“所谓杀恶人即为善举,我今日也算是替天行道,结果了这些害民之虫,你应该高兴才是。”

鹿燕儿强打精神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道:“正是,我开心得很。”

李存勖失笑道:“丫头,一看你就不会骗人。若说开心,至少要笑出声来。先你这么强颜欢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鹿燕儿脸一红,脱口而出:“你能怎么着我?”

李存勖低下头,靠近了些,道:“世子爷这双手,醒握杀人剑,醉抚美人膝。你说我该怎么着你?”

鹿燕儿瞪大眼睛后退了两步,道:“世子殿下,那那您现在是醉着还是醒着啊?”

李存勖哈哈一笑,转身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又扭过头看着鹿燕儿说道:“像你这么可爱的丫头,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

鹿燕儿嘟着小嘴,本来想和李存勖置置气,但李存勖不管不顾径直走远了,自己一人在此还怕蒙山群盗有余党在附近,只得跺了跺脚,快走几步跟上李存勖去了。

栖霞山下的小庙中,程敬思与肖俞对坐品茗,已经半日有余了。

程敬思忽然轻轻一拍石桌,有些无奈地道:“这个展三绝,不是向来做事爽利吗,怎么今日爷学得婆婆妈妈起来,和眉丫头有这么多体己话要说?聊起没没完没了,把咱们爷几个晾在一边吹风。”

琉璃盏儿在一旁跑来跑去抓蝴蝶,听到程敬思说话,远远地点点头,叫了一声“夫子说的是”,继续与蝴蝶缠斗去了,也不知是否真的听到程敬思说了什么。

肖俞自然不敢就着程敬思的话茬往下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今日这茶,香的很,香的很呐。”

程敬思道:“茶是好茶,今年的新茶,杭州葛岭的明前宝云茶。展老儿大方得很,拿这极品茶招呼你,怪不得你不敢背后说他坏话。”

肖俞正装模作样嗅闻茶香,闻言便放下了茶杯,道:“晚辈岂是为一杯茶折腰的人?”

程敬思悠然一笑:“不为茶折腰,那便是为人折腰了。”

肖俞只好又拿起杯子,这次是假装喝茶,再也不敢接话。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展眉走到二人身边,看着肖俞道:“我祖父叫你过去。”

肖俞一惊,口中的茶没咽下去,咳嗽一声,喷了一地,顾不上狼狈,忙道:“什么?展老前辈要见我?”

展眉点点头。

肖俞茫然地看了程敬思一眼,程敬思一脸揶揄:“做长辈的好心急啊,也不知你这后生入不入得了展大师法眼。”

展眉白了程敬思一眼。

肖俞起身道:“展老前辈可说见我作甚了吗?”

展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肖俞见莫名其妙地败光了自己在山顶“拼死救红颜”积攒的好感,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问明了三绝剑客所在的禅房,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忐忑去了。

展星河立在窗前,身上锋芒丝毫不显,又恢复了在山顶肖俞初见他时的模样。两人一个卓然挺立,一个规规矩矩抄手侍立,很像是一位教书先生在考问学生的功课。

肖俞依足礼数与展星河问了好,展星河开口倒也直接:“听万里说,你对眉丫头有些心意?”

肖俞心一横,也不否认:“只是晚辈一厢情愿罢了。”

展星河道:“在山顶上,你挡在眉丫头身前,我看到了。”

肖俞矜持地抿嘴一笑。

展星河补充了三个字:“很难得。”

肖俞道:“一时情急,来不及细想,就那么做了。后来想想,其实不必。先不说前辈在场,没人能伤得了展姑娘,就以展姑娘自己的身手,要躲开那些余波也不是难事。这么说起来,晚辈也没出什么力。”

展星河道:“儿女情长的事,很多时候是论心不论行。只要你心意到了,即便是帮了倒忙,结果也不会太差。”

肖俞怔住。

三绝剑客的“三绝”,江湖传闻有一绝是“绝情”。绝情的老剑客现在在和自己掰开了揉碎了讲儿女情长那点事,肖俞越想越觉得荒诞。

肖俞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好地出卖了他的内心。展星河继续道:“你是觉得我不近人情了几十年,现在和你说这些未免不够资格?”

肖俞惶恐地一躬身:“晚辈万万没有此意。只是、只是、只是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展星河轻轻叹了口气:“方才眉儿叫了我一声祖父,我也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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