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沉默了片刻,道:“要真是如此,我们此前对天行苑势力的估计,还是偏低了。”
李存勖道:“正是。一个孙敬轩就已经让人头疼了,要是他身后还藏着那么多积年成精的老杀手···”
肖俞缓缓念出八个字:“言出法随,生死立判!”
李存勖一怔:“这是何意?”
肖俞道:“过去我听阿翁提及练杀谷,说到他们分作八门,每一门的名号,连起来就是这八个字:言出法随,生死立判。”
李存勖问道:“何解?”
肖俞道:“这八门,分别是他们的八种杀人的法门。比如‘言’字门,便是靠言语损人心智,耗人精力,近而刺杀得手;‘出’字门则是在人出行之时,布下重重机关,造成天灾意外死亡的假象。天行苑行刺王爷那次,其实是两人一起出动,但只有一人动手,另一人在暗中窥视,以观虚实。得手则策应同党逃遁,失手则记下原因,以便将来卷土重来。这便是学到了练杀谷最后一门‘判’字门中的阴阳判。当时阿翁只觉得天行苑也许是偶尔得知了练杀谷的门道,这才拿来一用。今日想想,应该是练杀谷中的老人儿亲自传授的吧。”
李存勖冷笑一声:“言出法随,生死立判,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到舌头!即便他们有些鬼门道,咱们也不必怕了他们。我还就不信了,咱们河东谍子房八百名谍子,弄不过这些杀手刺客?”
肖俞微微一笑,他知道李存勖只是在说气话。河东谍子房人多势众不假,精干强悍也是不假,可终究不是李存勖一个人的。别看李存勖走到哪里都有谍子房的人暗中护持,可这些人终究不过是分舵的人手。谍子房真正的精锐,还是在军中,归几位李嗣源、李嗣昭那几位藩帅直接统属,做的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勾当,李存勖压根儿指挥不到人家。就算李存勖有权指挥谍子房全部的人手,晋王也不可能允许他拿谍子房和一个江湖帮派去硬碰硬。即便是那个江湖帮派曾经刺杀过他,也不行!
李存勖独自一人喋喋不休说了一路的狠话,肖俞很知趣地在一边应答附和,李存勖很是满意。
很快两人回到金陵城,看看天色还早,李存勖便要去通远号皮货行再转转。肖俞虽然觉得这个时候再去通远号很难会有什么新的发现,但加不知世子殿下心结难解,只好跟着去了。心里也存着万一的念想,要是天行苑真的派人回来,那岂不正好能守株待兔?
经过前些日子的一轮查抄,通远号的生意冷清了不少,但仍有些老主顾再进进出出。两人不便直接进去,便在斜对面街角的茶棚坐了下来,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三文钱一大碗还能敞开了添水的大碗茶,一边打量着来往行人。
李存勖忽地放下茶碗,拍了拍肖俞的手臂:“二郎,你瞧那边那个卖字画的摊子,是不是最近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