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在洛阳城东南,背靠邙山,面对伊阙,因山上有石窟碑刻,海内名士无不以能在龙门山住上几日、观摩造像碑刻为荣。山下有不少山庄别院,都是历年来附庸风雅的达官贵人所建,为的便是能随时来此地小住。但实际上真正能来此长住的,倒不是建造庄院的那些人,而是打扫庭院的仆人。
龙门山下有奉先寺,乃是大唐高宗年间所建,皇家供奉先人之所。则天大圣皇后曾在此寺内舍脂粉钱两万贯。寺内摩崖有卢舍那大佛坐像,高五丈有余,乃是龙门山石窟佛龛之最,故而奉先寺也是香火鼎盛,即便在武宗灭佛的那些年,也不敢动奉先寺分毫。
北漕也算财大气粗了,数十年前,从一个没落的世族之家买下这处距离奉先寺最近的庄园,取名龙门精舍,成了历代帮主年老荣养之所。只是这一代的曲老帮主,也就是祝言同的师父,虽然年纪稍大,却也没到荣休之年,而是被迫来此休养。
洛阳到龙门,距离说远不远,但祝言同脚力有限,两人赶到龙门山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奉先寺后面的大佛已经隐隐在望,祝言同向旁边一处树林指了指,道:“那里便是家师居所。”
肖俞放眼看去,精舍自然是一片漆黑。两人悄悄靠近,肖俞已经能够听到院中零碎的脚步声,想来那便是孙趋庭安排的“护院”在巡逻。
来到院外墙下时,肖俞已经分辨出此刻院中巡逻的是六个人,分作两队,似乎还有两条狗。不禁暗道这孙趋庭对老帮主的安危还真是上心得紧,生怕有人潜入,也许更怕老帮主离开此地。
两人翻墙进去,倒也没有可以掩盖声息,立时便有一条狼狗叫了起来。
牵狗的护院自然想不到潜入进来的竟是一位入微境界的高手,只当顶多是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偷到了这里,便骂骂咧咧地跟着狼狗走了过来。还没看清来者何人,就听到“嗤嗤”几声响,狼狗先无声无息地倒下,紧接着三名护院也先后倒地。
肖俞练暗器都没用上,仅凭几道指风便击倒了三人一狗,祝言同看得既惊且佩。未等肖俞吩咐,祝言同便跑过去将三人一狗拖到墙边花丛下藏好。
另一队巡逻的护院虽然也听到狗叫,但马上又没了声息,以为只是狼狗乱叫,便没有赶过来策应。
祝言同领着肖俞,一路顺畅地走到了老帮主的居住。
来到门前,祝言同犹豫了一下。老帮主自然早已睡熟,要是直接敲门的话,这夜深人静的,只怕老帮主被叫醒的时候,护院也被惊动了。
肖俞会意,便问道:“你身上可带了兵器?”
祝言同道:“有。”俯身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
肖俞接过来看了看,倒也纤薄锋利,便伸到门缝里,自上而下一划,如削纸片一般,便将门闩划断。轻轻推开门,两人迈步进屋。
不料刚进屋,便听到一个声音:“老夫还没死,谁这么没规矩?”
肖俞一怔,听这口气,说话这人应该就是曲老帮主了。只是自己方才先入为主以为老帮主已经睡了,便没有仔细分辨房中的动静。谁知老帮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早知道,敲敲门不就可以了?
祝言同则强忍着激动压低了声音道:“师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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