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人仍是注视着厅里的三台圆桌,对身边娇俏可人的两名婢女视若不见。先开口的那名婢女察言观色,又试探着说道:“奴家贱名半夏,我这位妹妹唤作晚秋。不知两位郎君高姓大名啊?”
名为半夏的这名婢女,跟着的恰好是方才在外面出示飞钱、言语倨傲的那人,闻听半夏语声殷切,这才低头看了她一眼,道:“船点就不必了,先来壶好茶,我们兄弟润润嗓子,待会儿好有力气说话。我们的身份来历,你也不用费心打听,我也不会与你实说。只要伺候好了,赏钱是不会少了你的。”
半夏闻言,知道这主顾不太好伺候,便乖巧地颔首施礼:“奴家理会得。”引着两人款步走向大厅深处。
两位客人在一张紫色帷幔后面的藤椅上坐定,面前是一张整个树根雕成的硕大茶海,不知是什么木质,但有股淡淡香气飘入鼻中,显然也是名贵之物。茶海中整整齐齐摆着四只楠竹茶筒,茶道六君子一应俱全,还有个小火炉,点着一圈蟹眼火。半夏跪坐在茶海旁,轻声问道:“二位郎君,不知中意什么茶?”
倨傲客人仍有些漫不经心:“随意吧。”
另一人接口道:“听说清明前的雨花茶不错,这里可有?”
半夏笑道:“这位郎君一看就是行家。咱们这里恰好就有今年清明前下来的上品雨花,滋味大是醇厚。”言毕,拿起一只茶筒,轻轻掀开竹盖,举到那客人面前。那客人低头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半夏麻利拎起一只陶壶放在火炉上,摆开茶盏、沏杯,清洗茶具。片刻间壶中水已沸了,半夏取下陶壶,待水温稍稍降下,将茶叶倾出少许在沏杯之中,拎壶洗叶,而后倒掉茶汤。只是这第一泡,就已经清香扑鼻。第二泡稍稍停顿片刻,茶色碧绿,香气清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半夏与晚秋各擎起一只茶盏,送到两位客人口边。两人不约而同伸手去接,两婢女却同时将手往回缩了缩。客人会意,微微张口,婢女轻巧地将微烫的茶水喂到两位客人口中。
虽然微微烫口,但一口吞下之后,唇齿留香,余味悠长。即便是那倨傲客人,看眼神也是满意的。
每人品了两三杯茶,两名婢女陪着说些金陵的风土人情。其中大半时间倒是半夏在说话,那名叫晚秋的婢女似乎内向些,只是跪坐着偎依在另一位客人身边,不时答上一两句话。
半夏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便问道:“咱们这里骰子、牌九、猜枚儿的玩意儿都有,不知两位郎君喜欢哪个?奴家这便给您安排?”
倨傲客人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们哥俩今日来,不为赌钱。”
半夏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不为赌钱,那是为什么?”
倨傲客人轻轻说道:“赌命!”
半夏吓了一跳,马上恢复了笑容:“哟,瞧您说得,奴家几乎都要相信了···”
倨傲客人道:“你最好还是相信吧,我没有吓唬你。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要和他赌赌命。方才没在外面说破,是怕打扰了你们的生意。告诉你们掌柜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痛快点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