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岳然欣然一笑:“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黄某虽然读资质平庸,但春秋大义多少还知道一点。今日虽然胜不得你,拼死也要留下个好名声。其他的,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李存勖嘴一撇:“你是不是在书院呆得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儒门子弟了?醒醒吧,你就是个杀手,恐怕还是十几年没杀过人的杀手了吧,跟我谈什么取义成仁,不太合时宜吧?”
黄岳然道:“还真让你失望了,我是中和元年的进士,也是赴过琼林宴的。要说这‘儒门子弟’,我还是当得起的。”
李存勖有些意外:“既然是进士出身,为何又会成为天行苑的暗桩?是了,黄巢打进长安的那一年,屠帅孙儒为蔡州都将,那是他发迹的第一步。想必你是在长安城破之后,走投无路之下,投身道孙儒军中。孙儒兵败身死,你便和其他旧部一道,扶持孙儒的儿子孙敬轩弄了个什么天行苑出来。我猜的可对?”
黄岳然双眉一耸:“小郎君,你对天行苑的来历,倒是知之甚详。”
李存勖道:“没法子,天行苑虎视眈眈,我要是不弄清楚点,哪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你想好了,不投降,也不逃跑?”
黄岳然面色平静,双手在胸前平平举起,重重向下虚按,矮几豁然断裂成两半,而后倏地飞起,竟然绕过李存勖,在李存勖身后撞在一起。“嘭”地一声,木屑纷飞,李存勖跃起一丈有余,伸手抓住房顶的木椽,躲开了木屑的飞射,正要出受反击,之间原本黄岳然端坐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草席后面的地上露出一个地洞,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密道。
李存勖松手跳到地上,看了看黑魆魆的洞口,暗骂一声,正要下去追踪,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李存勖一望,之间年轻的典簿郎站在门口,一脸张皇。方才的一声巨响,终于让这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过来看看究竟。李存勖没有答话,转身跳下了地洞。
地洞的垂直部分不过五尺高,李存勖轻轻落在实地,侧耳静听里面的动静,只听得一阵急骤的脚步声由进及远,显然黄岳然逃走的速度是极快的。李存勖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老家伙方才一脸的大义凛然,自己居然就被唬住了,以为又是像在扬州看到那些宁愿自戕也不愿投降北漕的南漕帮众一样的好汉,还想着待会儿老家伙要是真死在自己手上,自己也会给他个厚葬。谁知眨眼之间,这老东西居然虚晃一枪,溜之乎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儒门子弟,深晓春秋大义!春秋大义就是教你怎么金蝉脱壳吗?真真的王八蛋!
李存勖一边暗骂,一边迈开步子追了下去。地道挖得甚是开阔,李存勖只需稍稍低头,便可疾奔如常。看得出这地道必是多年前书院前辈为避兵祸而特意背下的一条后路,只是不知怎么地被黄岳然知道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