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党争

薛贻矩猛地睁开了眼:“谁?”

温玉郎吓了一跳:“段···段大将军。”

薛贻矩沉声道:“段凝?”见温玉郎点头,薛贻矩面色微变,叹了口气:“你···糊涂啊。”

温玉郎自然知道老师言下之意,但又无法为自己分辩,只得低头不语,脸色涨得通红。

紧接着,薛贻矩又叹了一口气:“也怪不得你。段凝送来的东西,你又如何能拒之门外?”

温玉郎苦笑一声:“多谢老师体谅。”

薛贻矩凝神将那几张纸细细看了一遍,问道:“你这趟来,是想问问,该不该上书弹劾葛从周?”

温玉郎道:“学生愚钝,想了许久都没能拿定主意,还请老师赐告。”

薛贻矩道:“上奏,自然是要上奏的。否则,段凝也会去找别人。门下省,毕竟不只你一个拾遗郎。等事情闹大了,一样会牵扯到你身上。到时候,‘知情不举’这四个字,就会毁了你的前程。”

温玉郎正要说话,薛贻矩又继续道:“可真要是上奏,也不能由你来做。”

温玉郎有些糊涂。

薛贻矩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不是一桩单纯的军械走私案,也不是段凝想扳倒葛从周那么简单。若是张扬开去,就是一场党争。这局面,不是你我能掌控的。大梁开国才几日,这些人,怎么就心思用到了这上面···”

温玉郎熟读经史,脑中顿时闪过几个惊雷。

党争!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也许在这一刻,这件案子只是段大将军用来扳倒葛大帅的工具,但自己若是真的“据实禀奏”,朝堂公议,百官皆知,那时势必要引发震动。自己虽然想到了震动,但绝没像老师想得这么深远。

若是军中一般人物贪腐走私,被弹劾之后,丢官去职,或者一刀砍了,依照律法办事便可。但葛从周即便真是走私案的幕后主使,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丢了性命。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必然玩了命的反扑。那二位都是位高权重的,真要撕咬起来,绝不会是单打独斗;军中朝中这些同僚,势必要选一方支持。皇帝陛下一个处置不当,便要酿成党争的大祸。

前车之鉴,大唐皇朝便有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党争,那便是赫赫有名的牛李之争。牛僧孺和李德裕,都是一代强臣,却因出身不同、政见不合,各结朋党,在朝堂之上互相攻讦,闹得鸡飞狗跳,长达四十年之久,成为拖垮大唐皇朝的一大痼疾。文宗皇帝就曾喟叹,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

如今似乎是旧事重现。段凝和葛从周,若仅仅是军中将领相互倾轧,那倒也罢了。可两人偏偏也是出身不同,一个是百战老将,一个军中新贵;一个在边军中威望卓着,一个在禁军中广布羽翼。这两人虽然没有自结朋党,但实际上已经各自成了帮派。若是两人撕破脸,还真有可能引发大梁朝堂上的第一场朋党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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