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分舵?
肖俞虽有些意外,但并不格外吃惊。北漕从徐州一路打来,连下数城,南漕的抵抗明显是比预想中要弱的。即使这些人真的是就在膏腴之地失了锐气,但未免也太让人瞧不起了。现在金陵这样数一数二的好地盘都要被人夺了去,南漕就算是个泥人,也该有三分土性,左近分舵赶来援手,也是理所应当。
金陵分舵已经只剩下少数留守弟子,看来在场的多数的润州分舵的帮众。肖俞细细观察,还有三四十人衣着与身边这汉子略有不同,便道:“是啊,我刚从楚州逃出来不久,到金陵又赶上这么一出,真是命歹。咦,那边的兄弟不像是润州分舵啊?”
身边的汉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肖俞:“你傻了不成,那边是常州分舵的。”
肖俞连忙拍拍脑门:“哎呀哎呀,你瞧我这脑子···”生怕这汉子起疑心,忙又向前一指,将话题岔了开去:“瞧,又有人要下场了。”
那汉子顺着肖俞所指向前看去,转瞬间就把肖俞这点子事儿忘在脑后。
肖俞原本只是胡乱一指,没想到看了一眼南漕这边出战的那人,不由得一怔,那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北漕那边出战的依旧是双花堂的一名打手,肖俞见过两次,知道那人拳脚功夫过硬得很,而且出手从来不留情。虽然自己和北漕时一伙的,却不由得有些担心南漕这边出战之人的小命。
南漕这人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井飞蓬,领教高招。”北漕那人不耐烦地一挥手:“少他妈废话,要打便打!”一言未了,呼地一拳击出,拳风荡出数尺,当真时虎虎生威。
肖俞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在金陵城中险些“抓住”自己和李存勖的那名捕役班头吗,怎么就成了南漕弟子?他自然不知道井飞蓬为了追查他们的下落,不得已绕了各大弯子混进了南漕,还以为井飞蓬一根筋和上司死扛到底,非要追查“杀害南漕胡长老的真凶”,结果被扒了官衣流落江湖,心下倒有些歉然了。
井飞蓬在润州成功加入南漕的第二日,润州分舵的老大,也就是方才与骆希夷答话的那位唐舵主,就征召手下功夫过硬的兄弟来金陵驰援。这倒不是南漕总舵的安排,而是润州、常州两处分舵有了唇亡齿寒的顾虑,加之还算是有些江湖义气,这才相互通气之后拉起队伍赶奔金陵。路上少不得对总舵宋伯符帮主“按兵不动”的态度有些微词。唐舵主资历深,性子直,又是胡长胜一手提携起来的,对胡长胜之死尤其耿耿于怀。先前楚州、扬州两处分舵被夺,总舵好歹还有些表示,不管多少,总算派出了援兵。怎么到了金陵,胡长老都被人悬首城门了,总舵倒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个仇,总舵不报,做兄弟的自己来报。
恰好井飞蓬前一日大显身手,他的便宜大哥张瞎子忙不迭向自家堂主举荐这位新入门的兄弟。堂主用人之际,也就顾不上细细查考井飞蓬的来历,就带着一起到了金陵。一路上井飞蓬不显山不漏水,谁知和北漕正面对上了,一出手就放倒了对方三四名好手,一下子就让唐舵主刮目相看,是以此刻井飞蓬自告奋勇上前迎战,唐舵主很是看好他。
至于骆希夷带入进城,倒也不是心血来潮贸然进攻。常州、润州的人手大举来援,他是事先探听到消息的。原本金陵分舵的根基已然动摇,现在就差最后踏上一脚,金陵分舵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归了北漕。可若是任由常州、润州的南漕人马进驻了金陵,南漕的士气人心可就一下子又稳固了,到时候又要多费手脚。权衡之下,骆希夷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占金陵分舵,以逸待劳,静候两路援兵上门。
说来也巧,骆希夷上午刚在金陵分舵稳住脚跟,下午常州和润州的援兵就赶到了。照例是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刀枪上见真章。两边都不是金陵本地人,却将金陵分舵做了战场。
这边喊杀声一起,没过多久,巡街的校尉就出现在了大门外。民不与官斗,江湖帮派势力再大,也不会贸然得罪官府。两边只得同时停手,只要校尉大人发话,两边就会老老实实移师道城外再动手。
谁知校尉大人门都没进,站在门外扔下一句:“上峰有令,你们分出胜负就好,务要少伤人命。金陵城不许胡乱杀人。谁敢不守规矩,绝不姑息纵容!”转身就走。
两伙人面面相觑之后,居然都被难住了。江湖好汉打群架,向来是既分胜负,又决生死。怎么能少伤人命?好在骆希夷心思灵动,想出了两家各出十人捉对儿比试,谁胜了,就留在此地。谁输了,自然要退出金陵。
这些前因后果,此时肖俞还不得而知。他认出井飞蓬后,便转而未北漕出战之人担心了。他虽然没直接和井飞蓬交过手,也知道井飞蓬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井飞蓬的身手还是有些了然的。北漕那人,万万占不了上风。
果然,几个回合之后,那人出拳虽然刚猛,却连井飞蓬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虽然还没落下风,但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井飞蓬觑准破绽,轻轻一脚,将那人踢回本阵。虽然看上去这一脚力道并不很大,却踢中了胸前大穴,那人倒在地上哎呦半天,没能站起身来。
井飞蓬向唐舵主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舵主,属下还想再战一阵。”
唐舵主自然喜不自胜,有这么一位生力军,怎么着也能支撑一时。生怕骆希夷出言阻止,便抢先道:“好兄弟,本来你打了一场,气力有些损耗,接连出战岂不是吃亏?但咱们南漕好汉不计较这些,吃亏便吃点亏吧。姓骆的,你们还有谁敢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