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干笑一声:“这么说吧,汾州城里,上至刺史、将军,下到打更的、掏大粪的,家家户户里里外外的事儿,只要三哥我想知道,就没有打听不到的。”
李存勖嗤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汾州将军家里有什么闲事儿不白听,若是确实有趣,今儿这顿饭我请了。”
王老三“哎”了一声:“可惜,今日这顿白食我是吃不成了。汾州将军空缺了半年,我也不能生编啊。不过,折冲都尉家里倒是个是非窝,咱们可以聊聊。”他大概看出来对面这几人气宇不凡,到汾州来兴许是要办大事的。一般来说,这便是王老三的买卖上门了。为了让对方信服,他倒是不介意先卖弄一下精神。
李存勖迟疑了一下。汾州军府折冲都尉,那不就是木啸嘛。木啸自从到了地方上赴任,李存勖便没再见过他。虽然能听说他的近况,但私事确实知之甚少。今日王老三居然说木啸家里是个是非窝,虽然李存勖很好奇,但当着寒月上人,这么深问下去终究有些不妥。但寒月上人却开了口:“怎么个是非法,说来听听。”
李存勖偷偷看了寒月上人一眼,没敢出声阻止。
王老三来了精神:“要说木都尉这人,那是个好人不假。虽说做的军府的勾当,可从来不仗势欺人,对军户家里也都是照顾得仔仔细细,谁家子弟再战场上殁了,发下来的抚恤他是一分不截留,尽数给了人家家里。”说到这里,肖俞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折冲府抚恤阵亡军人,钱粮本就该如数下拨。但再百姓口中,竟成了功德。虽然他对这些事早就有所耳闻,但今日再次听来,仍然觉得格外讽刺。王老三继续道:“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啊,许是木都尉为人过于仁善,以至于被人蹬鼻子上脸,闹得家宅不安”
李存勖插嘴道:“怎么,他是朝廷命官,还是军职,竟然有人敢欺负他?那人是什么来路?”
王老三正说到兴头上,被李存勖打断,略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又道:“什么来路?木都尉的老婆呗。那娘们,啧啧,这些年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姘头,一个接一个往家里领,也不避人,真是木都尉也不知怎么地,多年来就装聋作哑,能下乡就下乡,能当值就当值,总之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把自己家给别人做了安乐窝,嗐!”
寒月上人笑道:“如此说,倒真是奇怪了。我年轻那会儿,男人要是被戴了绿帽子,轻则找奸夫狠狠打一架,重则闹出人命,现在这是怎么了,世道改了么?”
王老三有些奇怪,这人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岁,却偏偏大言不惭说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但也没有深思,只觉得是一时玩笑话罢了。
正说话间,三人的泡馍来了。
寒月上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然:“这个味儿,相当不错赶紧尝尝。”
李存勖却是食不知味,还有些尴尬。说到底,木啸是晋王的亲军出身,现在做了活王八,而且看起来似乎尽人皆知,那得是多大的笑话。自己人在寒月上人面前出乖露丑,实在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