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本是要主动出击,谁曾想对手是这么个庞然大物,早知道谁来逞这个英雄,早早地溜之大吉才是上策。短暂的懊恼之后,肖俞一边紧张地盘算着脱身之策,一边强作镇静道:“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您说的那个什么玺,不知是何物?并不在晚辈手中啊。”
寒月上人也不恼,似笑非笑地看着肖俞,道:“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就范。”右手轻轻提起,掌心向上,一小股肉眼可见的旋风在掌心形成。
肖俞看直了眼,他虽然没和阴阳术师真正打过交道,但凝气成形的难度他是知道的,大观境界的高手都无法轻易做到。这老妖怪轻而易举凝出一股旋风,仅以天道感悟来说,实在是肖俞平生所见的第一人。
肖俞左右看了一眼,也不知是老妖怪会选地方,还是行人感觉到这里有危险而不敢靠近,反正光天化日之下,肖俞此时所处的小巷中,竟空荡荡仅有他们两人,怪不得寒月上人敢肆无忌惮地施展玄功。
旋风的范围在急剧扩大,几个呼吸间,便扩展到径长两尺有余。奇怪的是,寒月上人本人也应该在旋风范围内,可他身上的衣衫竟是纹丝不动。
肖俞凝神望着寒月上人的右手,居然能还有余裕去想下一刻这股旋风会幻化成什么形状扑将过来。寒月上人并未让他等太久,待旋风径长三尺的时候,长臂舒展,反手一推,旋风腾空而起,如乌云盖顶一般,向着肖俞当头罩下。
肖俞将腰向后一躬,电光火石间后退了一丈多远。他自问这一退已经是跻身入微境界后最得意的一次发挥,快得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但没想到寒月上人那股旋风不紧不慢地跟过来,仍旧轻而易举地将他笼罩在其中。
寒月上人倒背踱步过来,边走边说:“娃娃,还想跑?老祖这一手功夫,那可是困死过海里的鱼龙的。难道你比鱼龙还快?”
肖俞被旋风笼罩其中,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双眼不能视物,耳边呼呼作响,勉强能听清外面寒月上人的揶揄。心知寒月上人这首功夫能闭人七窍,若是不能即使脱困,自己还真容易被活活困死。思量及此,肖俞沉腰坐马,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暴喝,手中行路难应声而出,闭着眼睛向身前劈出一刀。旋风吹在身上虽然犹如实质,但一刀劈去,却浑然无物。肖俞踉跄一下,身子向前栽出,旋风随着他的身形前移数尺,仍然牢牢将肖俞困在其中。
肖俞虽然有些焦躁,但心神未乱,稳住脚步,又试探着击出数刀,斩、抹、刺、剁,招招虎虎生风,却没有一招能够奏效,倒白白浪费许多气息。在旋风控制下,肖俞每一次吸气都变得越发艰难,到后来甚至几乎已经无以为继。
万般困窘之下,肖俞忽然想到在济阴城中之时,被董延年追得躲进河底,也是在几乎没法呼吸的情况下,忽然不知何处生出一口外气,让自己绝处逢生。后来想想,应该是乾坤玺的功劳。那么这次自己同样陷入绝境,不知乾坤玺又会如何出手相救?
寒月上人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肖俞,倒有些意外这小子竟能在自己的“闭元风”之下坚持这么长时间。方才他说能够困死鱼龙,倒也不是胡吹大气。昔年他修炼这门功法大成之时,真在海中找鱼龙寻衅,借助海上风势,凝成十几丈方圆的旋风,将一头刚刚成年的鱼龙困在其中一日一夜。若不是恐怕击杀这样的庞然大物有伤天和,寒月上人真的打算活活将那鱼龙耗死在旋风之中。不过虽然寒月上人将网开一面将那鱼龙放走,那大家伙也从此有了阴影一般,再也没在龙涎山百里范围内出现过。
这回肖俞被困在闭元风中,即便灵智比鱼龙高出不知多少,但纯以力量而论,肖俞未见得敌得过水中的鱼龙,那么想要靠蛮力破风而出,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只是这小子坚持这么久还没出现颓败之势,着实让寒月上人称道。
寒月上人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看看能不能打消一些肖俞顽抗下去的决心,忽然巷子外面响起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回头看时,巷子尽头的拐角处,一根扁担先探出头来。
而后扁担下一截麻绳吊着木凳甩出,而后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缓缓转出拐角。老人一手浮出身前的木凳,一手举着两块半月形黄铜薄板,手一抖,两片铜片相互交际,铮铮作响。
老人走近寒月上人,睁着两个小眼睛盯着寒月上人,眼角的眼屎清晰可见。寒月上人没来由地心底一颤,竟主动问道:“你是何人?”
老人将扁担放在地上,骑坐在木凳上,道:“磨刀的。”
寒月上人这才看清木凳细长,其中一端绑着一块磨刀石。老人举起黄铜片又是一声交击,吆喝声悠然传出:“磨剪子来锵菜刀”
声音并不很大,却极具穿透力,寒月上人面色微变,他自然听得出,至少大半个徐州城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声吆喝。而身处闭元风中的肖俞,原本耳中只剩下呼呼风声,这一声吆喝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精神一振,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磨刀老人嘿嘿一笑,露出缺了好几颗牙的牙床,很是诚恳地说道:“我见这小哥儿手上的横刀不错,手痒了,想给他磨磨刀,不知道这位爷有什么意见没有?”
寒月上人道:“若是能拿得到,你尽可以试试。”
磨刀老人又是一笑,起身走到肖俞身侧,完全无视呼呼的旋风,探手过去,轻描淡写地从肖俞手上接过行路难,返身重新坐下。
肖俞已然睁开双眼,能够隐隐约约看亲外面两人的轮廓。他虽然大致确定这老人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但若要从自己手中拿走兵器,自己不会轻易答应。可谁知这老人看似随意地一伸手,自己竟毫无抗拒的余地,就这么被空手夺了白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