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暮向来随意散漫，不在乎那些人的命，放过便放过。
只是，九天移命术倒是麻烦……
她长流之下的墨发，被银色的淡雅发簪随意挽起。嘴角淡漠一笑。
脸上未有一丝胭脂，深暗的眸子宛如黑洞，深不见底，让人猜想不出任何心思。
“十一，无妨。移命也罢，他人自愿，孤只要你安好。”
邪夜牵起九暮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冷的，却让彼此感到温暖。
他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只要知道九天移命术好便够了。
万人仙魂献祭，他不在乎。
“嗯，”九暮轻应，她看着邪夜时冷眸中泛着柔情。
折钰抬眸便看到这番场景，他眼中幽暗之色愈演愈烈，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黑袍清冷绝美的少年眼中无戾气萦绕，看九暮时眸中有些温柔，甘愿为她折了这一身傲骨。
折钰想，他大抵知道这个睥睨一切的九殿下为何会爱上魔族少帝了。
这么一个狠戾薄凉的男子肯为她放弃一切，肯为她低眸，散了戾气。
将所有温柔都给九暮……
奈何情深不寿。
“折钰，本殿与流兮神妃合作之际，她曾让本殿问你一句，你可曾后悔过？”
九暮散漫语调响起，绝世容颜上带着些许慵懒笑意，红唇轻勾，略带嘲讽，一点朱砂红衣人，紫眸倾尽天下华。
她早已知道答案，只是流兮过于执着，她才顺口提了一句。
她何尝不是利用流兮，那个痴情女子，爱上了折钰，无心无情的北苑神皇，却被折钰利用了个彻底。
家破人亡，被后人谩骂不已。
她从未觉得流兮可怜，只觉得流兮蠢。
折钰杀了她家人，也毁了她，她想的不是如何复仇，而是纠结于这个答案。
如此的人，活该被利用。
“为何后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情爱风月又有何难舍。”
对于流兮，折钰或许有过一丝动容，但他不爱流兮，流兮死后，他追封她为神后，也只是利用罢了。
白衣仙君眼中无情，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有些似笑非笑，“殿下莫非想公布少帝身份。”
“只怕四海神陆又乱。”
九暮不答，眸中寒意十足。
“四海神陆不服，那便毁了，孤要的魔后岂是那些人能够阻的？”
邪夜冷声道，充满肃杀之意，绝美的脸上尽是杀意，他不介意毁了四海神陆，他眸中带着血腥杀意。
他本收敛了戾气，一听此话又是狠戾至极。
九暮，便是他邪夜的逆鳞。
为神为魔，一念之间。
折钰愕然，然后便是失笑，“你与九暮的性子倒真不适合为一方之帝。”
这两人成婚，估计三界又起腥风血雨。
还有一个妖皇南尘。
太过极端了，宁负天下不负彼此。
他不禁想问，那人极力算计九暮上位，到底有无考虑过三界生灵……
他终是摇了摇头，这些事，也与他无关了。
九暮与邪夜就这样，陪着他一直坐到下午，时而捧茶相饮，这片刻几乎能让人失神的宁静，让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
百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是雄心勃勃，想要四海神陆的北苑神皇，算计筹谋着一切。
而她，还是三生树下慵慵懒懒的红衣女子，漫不经心看着世事无常的九暮神女。
邪夜依是冷漠无情的上朔至尊，手上沾满鲜血，看到红衣女子时，清冷绝美的少年宛若失了魂般。
以及嚣张肆意的妖皇南尘，一口一个小九。
时光像一把刀子，在岁月中磋磨，让许多人都变了样。你不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
可是没有谁的岁月，是可以回头的。
静静坐了一个多时辰之后。
九暮看了他一眼，开口问：“如此，便没有遗憾了吗？”
折钰点头：“没了。望殿下善待北苑神域中人。”
谢谢你这最后的……怜悯。
九暮与邪夜起身，也不多说什么，一同往外走。
折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面色一怔，苦笑了一声。
他视九暮为对手，还是输给她了。
岑溪进殿，悲哀地看着淡然自若的折钰，“神皇，你何苦呢？”
折钰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言。
他活着，九暮又怎会放过北苑神域的人呢？又怎会放心？
为帝者，须绝后患。
岑溪站在折钰的身边，陪了折钰一个多时辰，直到折钰闭上眼。直到殿中除了岑溪自己，没剩下其他人的呼吸。
岑溪走到折钰身前，不知怎地，他竟红了眼眶。
他笑道：“真好，你见到了她最后一面，我也见到了你，最后一面。”
画面似乎定格，宫殿浮华之间。
回到万年前，他们初见那一幕，“折钰神皇，岑溪永远效忠于你，此生不叛。”
他跪在折钰面前，许下承诺，仰望着他的皇，他毕生的信仰。。
“很好。”
……
他自刎在折钰身边。
……
北苑神域帝都的街道上。
九暮与邪夜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像极了寻常的夫妻，甜蜜恩爱。
“邪夜，折钰死了，”她刚收到魔姬的传音。
北苑神域的折钰神皇殁了。
她眉眼薄凉，不悲不喜，“他为了北苑神域的人倒真舍得这命。”
那个满腹心计，惊才艳艳的人儿，终是为了他的苍生，死了。
“你逼他的，”邪夜低眸，他眼里是毫无杂质的墨色，深邃又复杂，看不尽深处的光。
九暮笑意清浅，她弯了弯眸，凑近邪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本殿只是给他选择罢了。”只是啊，都是死路。
她笑得开心，恶劣极了。
邪夜伸手整理了她被风吹乱的墨发，轻声道，“无妨，十一高兴就好。”
他深情地看着九暮，眸中带着宠溺温柔。
九暮笑得更开心了，她的邪夜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阿邪，你要吃糖吗？”她伸手，手中放着一些糖。
“嗯。”
邪夜拿了一颗糖，慢条斯理地拆开，浅尝，糖很甜，不过，眼前的女子更甜。
“邪夜，你说，本殿弄个庆典好不好，到时候各方神皇集于九重天，再公布大婚消息。”
“可好？”
“好。”邪夜牵着九暮白皙如玉的手，认真地听着九暮说话。
“若有人反对，直接杀了可好？”
九暮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眸中墨色一片，寒意渐浓。
“你放手去做，孤陪着你。”
邪夜宠溺极了，他满心只有九暮一人。
九暮却笑了。
有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