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连意一门心思都在那堵墙上。
终于又有了新发现。
同时,她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发现其中的障眼阵了。
原本,若是如翡岩城那白家小子家中那障眼阵一般,就是一堵以假乱真的墙的话,于她连意来说,是非常容易识别的。
可是,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这有古韵背地里帮忙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连意忍不住摇摇头,都被气笑了。
这孙成的牌位正后方对着的却是是看似一堵平平无奇的灰墙。
可惜啊,却不只是一堵墙,分明是三堵墙。
第一层便是连意面前所见这一层了。这一层,材质上层,看似不起眼,却外疏内密。
神识穿透外面疏松的那一层同意的很,殊不知,后面还有薄薄的一层紧贴其后,却是密实有佳,神识穿透起来很是费力!
若是不仔细,常规情况下,便是有修士查探,粗粗的探一探,只能探到疏松的那一层,自然发现不到任何异样,便会退回,不再怀疑!
连意倒是不识得这堵墙是什么材料,但肯定不是一般的墙就对了。
这还只是第一堵墙呢。
神识越过了第一堵墙,还有第二堵呢。
第二堵墙,是那厚重无比,坚不可摧的金精石,那金精石上内里包裹着敛息符和爆炎符,外面包裹着层层叠叠的障眼符。
就是有这般双重的保障,差点连连意都骗过去了。
还好,连意对无论是地心魔还是段家的尿性都足够了解。
才发觉了端倪。
见到此般场景,连意立刻就联想到了榕城中,欧阳卷云想要引她前去杀灭她之地储光楼。
只愣了一瞬,连意就忽然笑了。
段沛还是厉害啊!
她身后有白家、榕娘甚至是欧阳卷云的记忆帮忙,结果居然都没有识别出储光楼原来是他的地盘一事!
今日若不是看到段家祠堂的这般构造。
再去想到储光楼那角落最后一间包间的构造,那简直就是简版的段家祠堂这堵墙啊!
她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原来那储光楼还用了一招反间计啊。
明面上是欧阳卷云的驻扎地,实则背地里的主子是段沛。
那连通欧阳卷云郡主府的密道情况,段沛早就完全知道了吧。
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以她从榕娘口中描绘的段沛的厉害,以及她见识到的段沛。
此人心机深沉,圆滑世故,还很有手段。
绝对匹配得上他护国大元帅那响当当的名气。
这般人物,心中该是瞧不起欧阳卷云的吧,开始的虚与委蛇也就罢了,以欧阳卷云的心机和略带小家子气的做派,段沛应该很快把她摸透了。
原本,连意未见欧阳卷云之时,根据外界对她的评价,觉得欧阳卷云定然有其极为过人之处。
毕竟是能让那么多人拜倒在石榴裙下之人。
后来见了本尊,连意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她。
她尚且轻松看穿欧阳卷云不过是纸糊的老虎,段沛应该也很容易看清。
至于轩魔主什么的,估摸着段沛早就打听清楚了,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还没到段沛心中认为的成熟时机?
毕竟,她藤仙连意赫赫凶名,还在双巳界呢。
段沛暂时按兵不动,想隐匿着,企图萌混过关,让她藤仙连意不知道他魔主分身的身份,甚至主张用曹轩辇和欧阳卷云转移她的注意力,平稳过渡,熬到她离开双巳界也不是没可能。
那欧阳卷云邀他去储光楼商量杀“轩魔主走狗”一事,段沛应该是没兴趣。
且明明是敌对身份,贸然前往,似乎和段沛一贯的谨慎做派不符合。
如今再看,那储光楼原本就是段沛的地盘,他去自己的地盘,倒是无所谓谨慎不谨慎了。
叹了口气,她在欧阳卷云那郡主府密道的阵法算是白布置了。
欧阳卷云府里什么情况,段沛早就应该已经知道了,便是欧阳卷云死了又怎么样。
一个他从不看在眼里的对手。
若说段沛有什么百密一疏之处,那就是他到底看轻了曹轩辇和欧阳卷云等人,也看轻了她连意。
他没想到,曹轩辇早知他的身份,也没想到她连意先一步找到了曹轩辇,还来的如此之快。
转了转眼珠,连意倒是放下的很快,这事说白了她也没损失什么,不过是没有达到她预期的多杀几个邪魔的目的罢了。
而经历了两堵这般的墙后,那第三堵墙才是个真正的障眼阵。
便是这般,那以假乱真,气息收敛的程度都比连意见识过的任何一个障眼阵还要厉害。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障眼阵品阶很高。
阵法一道,凡是叫的上名字的阵法,品阶都是较为固定的,便是有所浮动,上下也不会超过一个品阶。
若想较大幅度的提升品阶,有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
其一是要有个高超的超过阵法品阶的阵法大师。
其二是更高级的阵旗、阵盘或者压阵的宝贝!
如连意融合阵所用的阵旗,就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天级法宝,它们得自福慧古寺。
所以,连意用起来才得心应手,也只有那般的法宝,才能承受住融合阵那强大的威力。
而障眼阵这般的阵法本身的品阶就在五品到六品之间。
已经属于中高端阵法了,想要再提升到如今就连意评估至少是八品的地步,不仅是所用的阵盘的材料珍稀难寻了,还必要有非常珍贵的宝物作为压阵之物了。
这也是连意一开始没有察觉出障眼阵的原因之一。
若是连意,绝不可能如此做,这不符合她一贯“节省”的美好品质,她宁可多费点功夫,多布设一些组合阵。
不过倒挺符合段家“浪费”的家风的。
不过,既然这么大费周章,不出意外,这后面想要隐藏的东西肯定很蹊跷,很不得了了。
想到自己那种油然而生的那股来自对危险的直觉,连意周身藤蔓招展,已经发起了动作。
她还真就得看看,到底这后面有什么不得了的。
若说刚刚只是怀疑孙成那变态把自己的住所改成了祠堂。
如今她已经几乎笃定了,便是这地方不是原本孙成的住处,也必和孙成有极密切的联系。
她进这段家,原本就是为了找和孙成有关的蛛丝马迹的。
如今,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彩色灵线在连意手中结出繁复的阵图,一道接着一道,飞快的往上叠加,最终形成了一颗巨大的光球。
连意手一握,那光球便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虽然越来越亮,却已经压缩到了拇指指甲盖大小了。
异常透亮,美得不可方物,却蕴藏着不可言说的危机。
只是,这还不够,连意手中的动作很快,彩灵线似乎一回生,二回熟,周而复始,有了第一颗光球,很快,第二颗第三颗也显得容易很多!
很快,就被连意全都集结完成了。
三颗光球便成三足鼎立之势,悬浮于连意面前。
连意右手伸出,轻轻一拉,一根绿线抽丝一般从第一颗凝成的光球中抽出,然后迅速的连上第二颗,又连上第三颗。
那绿线转瞬即逝,连上后,便消失不见了。
绿线虽然不见了,只是,连意知道,那三颗光球已经分不开了。
此时,连意仿佛松了口气。
她又摸出一枚手镜举起,一点黄光被连意从手镜中引出,一分为三,同时点落在三颗绿色的光球上。
随着她一声清斥:“去!”
光球忽然金光大震,便同时飞起,顿了一顿,便往祠堂门口飞了出去。
速度很快,倏忽而逝。
同时隐没在夜空中!
须臾,整个祠堂,以及祠堂门口的那巨大的孙成雕像都印在手镜之中。
连意似乎有哪里不太满意,抿抿嘴,手一拂储物手镯,几枚五彩缤纷的灵石跟着飞了出去,往周遭散落而去。
而手镜之中的祠堂场景一晃,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连意放松了嘴角,似乎才满意了。
哼,就他们会用障眼阵?
她连意不会?
她不仅用了障眼阵,还叠加了敛息阵和隔绝阵。
在这三者组合下,便是这祠堂今夜化成废墟,他们也别想发现!
将整个祠堂都宛若包裹在另一空间之后,连意就更不客气了。
一掌毫不犹豫的击在最外层的那土灰的墙上。
一道紫色雷力从连意的掌心印上那墙,雷力之下,那堵墙轰然而碎,直接化成齑粉消散开去。
而其中,第二堵墙显露,却丝毫未伤,连贴在墙上的各色符箓也一点都没有惊动。
暗处那双眼似乎平静了些许。
但看到此场景,它们再次闭了闭,再睁开,眼中深沉如海,已无波澜。
事已成定局,他确定段沛肯定是赶不到了。
这样的藤仙连意,不用等她走入那令她必死无疑的阵中了。
就看如今的这一切,他就敢笃定,藤仙连意便是死,他那花费无数心血才得以制成的阵也要毁去大半。
这才过了多久的时间啊?!
他咬牙切齿晃了个神的功夫,一回头,第一堵墙已经破了。
什么,你说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乱捣鼓的!
怎么可能?
毁一堵墙没什么,让它化成齑粉,作为一名元婴修士也能做到。
但难就难在,她毁了第一赌墙,却让相互勾连的第二堵墙在原本必然会触发的情况下,丝毫没有损伤,仿佛失灵了,也没有被触发。
这必是要眼明心亮,要快速的找到两堵墙之间那似有若无的缝隙。
再一举击之,力道还要恰到好处,既不能过轻也不能过重!
过轻第一堵墙毁不掉。
过重会引起连带反应,第二堵墙上的爆炎符一旦被引动,便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是何等可怕的操控能力?!
想必,第二堵墙,第三堵墙,于她而言,也成竹在胸,自有手段。
那双眼睛盯着连意的时候,连意身上那毛骨悚然之感又出现了。
连意忽然停下动作,她抬起头,眼珠一转,下一瞬,目光精准的定在了虚空中。
那暗处的瞳孔一缩,藤仙连意居然如此精准的对上了他的双目。
连意这边自然不知道自己恰到好处的对上了那一双眼。
她就是凭直觉,哪边让她恶寒之感越厉害,哪边就是有蹊跷的地方。
但她确定以及肯定,这个祠堂里一直有个活物,在窥视着她。
她冷笑一声,气势上绝对不能弱了:
“本座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爱躲在暗处当老鼠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你且躲躲好,本座先好心提醒你一句,到时候要是露了尾巴,被本座抓到了,那你可要仔细自己的性命!”
这话说的,挑衅意味十足,也霸气十足!
连意能感觉到,那窥视之物一瞬间给她的感觉像是突然要吃人一般,慑人的厉害。
连意目光不转不避,依旧盯着那一处,过了不知多久,那种被人窥视之感倏然消失了。
连意“哼”了一声。
没再追着挑衅个没完。
反正是人是鬼,等她把这些层层阻碍都撕下来,迟早会知道的。
她不急。
转过头来,连意看着显露出来的金精石墙以及上面贴的满满的符箓。
符箓很多,密密麻麻的,有障眼符,敛息符以及爆炎符。
原本她自然是不懂符箓的,可是怪就怪段家人太贪心,太想让作用起到最大化了。
他们既想三堵墙每堵墙都能够起到防御和灭杀敌人的作用,还想让敌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般要求多多,就容易出现破绽。
连意便利用了这些破绽。
而符箓看似只是符箓,实则却是符阵。
为的自然是能让爆炎符变成爆炎阵,威力变大数倍。
这却是让连意有了可乘之机。
她又仔细寻觅了一番,找到其中了的破绽和符阵的生门之处。
然后,袖中无声无息的伸出七八条细细的小藤蔓。
藤蔓的顶端霎时变出一双双灵活的绿色小手,快速的开始撕扯起了那贴在金精石墙上的符箓。
看似忙碌,却自成规律,每一下都恰到好处。
不到一刻,原本贴满符箓的墙体已经彻底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