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是什么?
神识是神魂发出的意念。
神魂越强,神识就越强。
修士的修为高深之后,神魂便能够离体,炼成身外化身。
这在远古时期的广眉星域,倒也不鲜见!
身外化身形同真身,发出的神识自然堪比灵气。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发出神识和发出灵气没什么区别。
而,身外化身如何,虽然如今传承断绝,于在启叠界呆了二百年的连意来说,早就摸清了其中的些许奥义。
神魂既然能被她分化成千万缕,那被她布成阵法也是稀松平常。
甚至还能自带属性!
所以,便是曾经没做过,但为了自救,连意也得做,甚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连意识海之中动作不断,心中却是平静、清明一片。
甚至还能分出一缕心神来,暗暗的验证,这面前这一位是不是她想的那个身份。
若是蛋蛋醒着,她也不至于这般烦恼了。
蛋蛋虽然有些不靠谱,但只要给它点时间,大部分东西也无需连意分出心神细想,便能够告诉她是什么了。
这会子,她绞尽脑汁,也还是不能完全确认。
这仙界之物,于她来说可真是她知识的短板。
想到此,她更加的生气。
只觉得这些魔物忒不是东西。
遮遮掩掩,连姓甚名谁都不敢露出一句,不过是注定生长在暗处,见不得光的污秽物而已。
神识阵法已成,蓝白色的阵法代表的是无尽又滂沱的水之灵力。
阵法之下,水帘铺天盖地,哪里再会有什么一丝一毫可以容黑影藏身的空地?
水帘之中,也不是沉稳平静的。
在暗藏的深流之下,间或有极度锐利的锋锐之物从水底划过。
冰冷刺骨,又锋利无比。
那是冰刃。
黑影从四面八方侵入之后,因为连意的神识阵速度变幻太快,黑影反应不及。
在那些黑影被灼烧过一次后,正是重整旗鼓,往前冲的时候,却没想到,刹那间,一下子被拦在了水幕之中。
连意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黑影如凶悍的长着獠牙的游鱼,浑身是刺,在连意布控的神识之海之中冲来冲去!
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无数暗流涌动。
黑影自分化后,每一个都带着极为强大的煞气,好像这黑影一分为多后,每一个的实力并未被分化!
连意倒是不介意,自从她心里开始猜面前这个是不是那位开始,他做出什么她也不会意外。
难得见一次面,她不得探探对方的实力么?
便是别人不把她放在眼中又如何,他不把她放在眼中没关系,她可不能不把他放在眼中。
越是遇到强敌,她心中越静,反而能够激起她那潜藏在肆意外表之下的凶性!
藤仙连意从来不是温顺的小绿藤,她是藏着獠牙的食人花!
她眉一耸,神识结成的水阵之下,暗潮涌动,原本已经凝结成阵的神识再次被她分成细细的多股。
汗如泉涌,连意置若罔闻,无暇在意。
冰刃在其中和黑影厮杀,多股神识在其中再次的穿插集结!
黑影绞着冰刃,凶悍异常,冰刃也不是吃素的,锐利无比,便是被黑影撕咬断裂成几块,都凶猛的围着它们,直到尽碎化在水阵之中。
等到黑影解决了冰刃,却发现,原本尚算广阔的水帘之下,它们倒腾不出去了。
不仅倒腾不出去,连相互联系都联系不上了。
连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作的,居然将每一缕黑影间隔在了她的阵中。
每一处,就像一个个牢笼,死死的禁锢住他!
黑影突然不动弹了,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如既往的巧笑吟吟,就像个最亲切的长者:
“藤仙连意,本座说你聪明,你果然聪明,你是不是猜到我是谁了?”
连意默然半晌,道:“传说,当年仙魔大战之时,魔族大军手上有一个暗之队!”
“这暗之队,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最擅长的就是神识之战!”
当年,仙魔大战,仙界这边吃足了暗之队的苦头。
今天好好儿的人,明日突然就不行了,成了个不言不动的傻子,更别提再参加仙魔大战了。
这也是推动后来仙界不得不使用九星连珠最直接的原因之一。
这些,还是连意闲暇之时听蛋蛋讲古,听来的。
连意虽然嘴上各种嫌弃仙界,但她也知道,她已经甩不掉仙界了。
既然甩不掉,总要面对,更何况,无论是地心魔、九星连珠都和当年的仙魔大战息息相关。
于是,她便要蛋蛋把那些事都讲给她听。
蛋蛋虽然不满连意诸多要求,让它要把“故事”讲的生动,引人入胜之类的,但嘀咕之余,它还是认了。
在没来苍淼界之前,它倒是一想起来就讲,也讲了许多许多了。
连意也没想到,这些她原本当做聊天、消遣的传说,居然,今日这般有用,还真让她遇上了。
果然,她一提到暗之队,那声音又笑了:“能想到暗之队,真是厉害呵!”
连意似没听见,继续道:“这暗之队,其实是一种异兽,名叫魇蜃!”
魇蜃,天生无形,只有一团烟影,属火性!
因为猜到这是魇蜃,所以连意才用神识凝成水阵对付于它!
万事万物,都无法超脱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
水克火。
魇蜃再厉害,那遇到命中注定的克星之时,也不可能毫无损耗!
魇蜃其实本身并不可怕,它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其实说起来,和藤类某些习性还是相似的。
那便是在它们成长壮大的过程之中,都要依附旁人。
藤蔓离不开树的供养。
而魇蜃,离不开魔物的供养!
而既然被魔物供养,魇兽自然不是干吃白饭不干事的。
若是干吃白饭不干事,魔物一族可不会养着它们!
这魇蜃有一个很特别的特点,便是可以包容旁人的神识。
甚至,充当神识临时的躯壳。
所以,当年仙魔大战的暗之队,说白了,就是魔物一族的神识。
魔物将神识寄托在无形的魇蜃身上,来到仙界这边,偷袭仙界之人的神识!
就像现在这样!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对方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真想不到,我一区区弹丸之地的蛮荒小妖,修为也不过化神,居然有幸见到了魔族的最高统领!”
“始魔元尊尊上,久仰了!”
黑影似乎再次顿了顿,半晌,喟叹一声:
“藤仙连意,你倒真是值得本座一见,今日得见,本座也很吃惊!”
连意的嘴角无声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说出的话,语调却是平静:
“尊上如此繁忙,怎么今日有空前来。”
闻说,仙魔大战之时,本来魔物孱弱,完全不是仙界的对手,但因为暗之队的存在,逐渐此消彼长,东风压倒西风。
仙界胜算全消。
以至于走上了利用九星连珠,同归于尽的路子。
仙界对暗之队的憎恶也是深恶痛绝的。
无极天尊再对仙界彻底撂开手之前,曾经是下过死力气对付暗之队的。
魇蜃之名也是那时候传出的。
仙界都说,魇蜃传名天下之际,便是它灭亡之时。
她是真没想到,还有一只魇蜃藏在他们广眉星域,还被用来对付她了。
连意心中隐隐忧愁,始魔元尊还能留有魇蜃作为后手连意丝毫不觉得意外。
作为一个可以和无极天尊叫板的厉害大魔尊,甚至在无极天尊已经销声匿迹的今天,他还能够死灰复燃,不停的蹦跶,连意觉得,他有魇蜃在手太正常了。
再者,从明明有地心魔在广眉星域筹谋几万年,而又有个地府阎罗和它里应外合又相互监视,形成势力平衡这一方面就能看出,始魔元尊是一个玩弄权势的好手。
压一个抬一个,或者说追求势力平衡,是他惯常用的手段。
这般的掌权者,一般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睥睨一切,高傲的很,也极度自我。
换言之,旁人都是他的工具,他只相信自己。
那么,在广眉星域布布上自己的一缕神魂,既能够看住魔聚和幽冥界的阎罗,看他们是不是老老实实的办事,也能让自己随时随地掌握住广眉星域的动向。
这非常符合始魔元尊的性格。
事实上,连意是不知道魔聚有没有什么感觉,作为始魔元尊的伴生魔兽,它到底对始魔元尊了解多少。
反正,连意自己是觉得,始魔元尊是一直知道她的,而且了解她!
这种知道和了解,不来自于魔聚和幽冥界,甚至不来自于那个所谓的天谏,而是来自于他本身对连意的判断。
连意在心中长叹一声,最麻烦的是,魇蜃居然能够驮着始魔元尊的元神从仙界来到广眉星域,那究竟是只有这一缕神识存在,还是说还有别的?!
那黑影说话依然不紧不慢,甚至还有些温文尔雅的气势:
“有甚繁忙的,不过是一缕神识而已。”
连意浅笑安然:“尊上的神识,便是一缕,也不是我这么个小妖能承受的。”
她声音压低了三分:
“不知连意哪里得罪了尊上,惹的尊上亲临。”
“还请尊上示下,连意也好知悉自己的错误。”
黑影爽朗一笑,似乎被连意取悦了:
“藤仙连意,想不到还是这般的妙人。”
“聪明、能干还……特别的识大体!”
说到“识大体”之时,还特意加重了口气。
语气之中诸多意犹未尽,百转千回。
“只是……”铺垫够了,话锋一转,那语气瞬间凌厉,宛若利剑,即将破空而来,直直插向他要面对之人,躲无可躲。
“既然本座是尊上,你是星域修士,身份有别,你就这般跟本座说话么?嗯?!”
最后一声“嗯”依然化成实质,如万箭飞来,下一瞬就能让连意万箭穿心。
连意倒是不为那气势所动,甚至神识结成的水阵之中,一个一个装着黑影的牢笼还更加紧密了三分。
“诸多不礼貌之处,还请尊上恕罪!”
除了灏恒,连意从不和任何人磨嘴上功夫。
始魔元尊说她错了,便错了。
谁让他强她弱呢,认个错而已,又不少块肉。
只是,错能认。
就是不改!
“只是,”始魔元尊有“只是”,她也有“只是”。
“尊上莫不是忘了,你是魔,我是道,道魔不两立。”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立场都不同,还谈什么尊重不尊重!
黑影倒是没生气:“连意,打个商量,本座无比的欣赏你,莫不如,你跟了本座如何?”
连意笑了:“实不相瞒,这也不是尊上你一人第一次招揽于我了。”
既然以前不同意,难不成她现在同意了。
黑影自然听出了连意的意思,他似乎惋惜的叹息一声:
“你真是太傻了,连意,既然你知道本座是谁,就该明白,如今本座能给你的比仙界能给你的多太多了!”
“本座且不说其他,如今局势,无极天尊早就已经销声匿迹,许是已经死了也说不定,而本座!却还活着!”
“本座在,魔族聚,本座不在,魔族灭!如今的仙界,也是如此,大势已去,离灭绝也不远矣。”
“前尘旧事咱们暂且不说,你前世那些事,本座完全可以既往不咎,咱们就看当下。”
“你也看到了,仙界零散,人心浮动,而魔族则不然!”
“本座见到的藤仙连意,是个聪明人,难道你看不出如今的局势之下,已经是本座稳操胜券了吗?”
“还是你真的觉得,你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撑起广眉星域乃至整个仙界?”
他压低声音,如同呢喃私语:
“和本座为敌,还是与本座为友,藤仙连意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若赢之,天下共享,若输之……”
“连意,你不要忘了,前世今生,你一直不是孑然一身,你那数名好友,还有连家、凌霄宗,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他们考虑吧!”
“本座从来都是大方之人,能庇护你,自也能庇护你的家人和朋友,当然,本座的脾气也属实不太好,惹怒了本座,那就不是你一人得不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