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饭点里让吴功包下了两层,上层牛朱国,林登万,吴功三人齐聚一堂。
一楼则是牛朱国的小弟们和林登万带来的岳进,田锦龙用餐。
桌上山珍海味摆了满满的一桌。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却没有人动筷。
“二爷破费了,这么大的排场找我过来,我这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有道是无功不受禄,您不把话挑明白了,我都不敢动筷子呀。”
“是这样的,我这个朋友的子侄不知道牛老大威名,前些日子多有冒犯,想给你赔罪,又怕请不动你,所以就让我做东叫大家一起吃个饭。要是有什么误会,讲清楚就好了嘛。”
“原来是当和事老啊,不知道二爷这番找我过来是想替谁说话呢?”
“被你关在仓房里的吴经天,吴纬地两兄弟。”
“原来是这两个小子啊。林老大,有些事情你要知道,行有行规帮有帮法。他家两个小子来我的场子消费,我是欢迎的,可是他们不给钱强行要走,我的兄弟不让走,拦住他们是正常的吧。”
“这么说来的确正常啊。”
“可是这两小子强行要走,被拦住后就掏枪伤了我的弟兄。这是打我的脸啊!按理来说,我得要他两的命。你知道吗,我都没想给他寄信索要赔偿,我就想要他两的命!”
“哦?我记得最近好像也没有批示发出安家费。倒是他家两个孩子好像死了一个。”
林登万作为二爷,帮内财务状况尽在掌握,只要是为帮派做事死的,统统都有安家费。
这样说一是堵住牛朱国的嘴,让他别说什么血债血偿的屁话。二是提醒他自己的身份,是二爷来调解,而不是什么纸扇。
“唉,人是没死。但是腿让他们打瘸了。那可是我的入门弟子啊!一条腿换他家一条命我还吃亏呢。要是放在平日,二十万我都不会放人。但是今天二爷做东,我不卖面子也不行了。”
林登万见牛朱国松了口,赶紧示意吴功敬酒。
牛朱国接过酒喝了一口,“一万汤药费,明天要摆上十桌流水席,再用吴经天的名义登报道歉。其余的我就没要求了。”
吴功:“好,只要放人,什么都好说。”
吃饭间两人都没了胃口,牛朱国名下三间烟馆,另有赌场,绑架生意。
他不缺钱,作为老大他只要面子。现在杀人不成就觉得有些丢脸,但是调停人面子大,牛朱国驳不得。
吴功更难受,家里两个孩子死了一个。不但如此,还得给牛朱国赔礼道歉。但是碍于还有一个孩子让牛朱国给关住了。为了让他放人,不得不低头。
倒是林登万大快朵颐,从早上到现在就在赵肆青手上吃了一截苹果皮,早就饿了。
在桌上撕下一直鸡腿就啃了起来。嗯,鸡腿虽好,但是没有那截苹果皮好。除非这鸡腿也是赵肆青来喂。
本来林登万帮吴功一把只是见那人被绑在柱子上打得太惨了,想着既然是举手之劳,救人一命那就救了吧。
但是现在看来两家算是结了仇了
可是林登万知道,自己就算不帮忙救人他们也会结仇。牛朱国非得把两人都折磨死不可,到时候仇结得比现在更深。
互相奈何不了,但是又结了仇的两家人非得互相恶心一辈子不可。
吴功作为洋行总经理,钱自然是不缺的。三鑫公司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冲去租界捣毁一家洋行,这可是洋人的生意。牛朱国要真这么干了,三鑫公司上层的那些探长们迫于洋人的压力,也得把牛朱国卖了。
而吴功也奈何不了牛朱国,在他的地盘他就是土皇帝。
即使出门也是几十人前拥后簇的,吴功还就真报不了仇,与其双方就这么恨着,不如都及时止损。
牛朱国拿钱放人,让吴功道歉也断绝了吴功报复的借口。
吴功这边则实实在在的保住了家里的一个子侄。
一顿双方都不愉快的饭局就此结束,林登万跟着牛朱国去拿人。吴功去报社登报道歉。
到了牛朱国哪里,岳进,锦龙把这吴经天抬上了黄包车。直奔医院而去。
这些天牛朱国虽然一直打骂吴经天,抽得他满身鞭痕,但也没打出什么致命伤来。
到了医院一众护士想给他脱下衣服都脱不下,流出的血液早就干了结成血痂。
暗黑的血痂和衣服连在了一起,一动衣服就会牵扯到伤口。医生们只好剪开了他沾满血迹的衣服,给伤口消毒,上了伤药。让他躺在病床上。
林登万买来了食物和水,让吴经天饱饱的吃了一顿。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算完了,但是林登万现在却是一个闲人。去三鑫公司也没什么事情做。
倒是对两人的遭遇有些好奇,想要套套吴经天的话。
“你倒是威风啊,去牛朱国的烟馆还不给钱。被打成这样差点把命给交代了。”
“恩人有所不知,这番过去我不是没钱,也不是为了不给牛朱国面子。而是这人做得实在可恨!”
重新提起这番事情,吴经天眼里充满了怒火,似乎要把牙齿咬碎!
“哦,他做了什么?”
“我弟弟吴纬地年少无知,被他的弟子带去抽了两次大烟,后来就染上了烟瘾。我却也知道,是他们看咱家有钱,特意引诱。这事我不怪我弟弟,我一直都在督促他戒了大烟。你不知道,他在戒烟的时候拿头撞墙,用桌椅砸自己的手指。我们不得不将他绑了起来。”
“本来他都戒烟三个月了,我见弟弟烟瘾日渐减少,便放他出了趟门。可是没想到他们又找到了我弟弟。”
“等我再找到他人的时候,他已经在烟馆的床上躺着抽烟,欲仙欲死了。三月的辛苦付之一炬。这些人为了贩出烟土,故意引诱我弟弟重回烟馆,知道我有钱便借钱给他抽大烟。若是这次给了,下次我这弟弟难免又会被他们拉进烟馆。所以这钱我是万万不能给的!”
林登万听他说完心里便有所了解。
毒品的威力,只是道听途说便知道这是多可怕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亲之人染上毒品无法戒除,当哥哥的该多心痛!
若是换做自己,当然也不会交钱出去。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给了他们钱,他们更会千方百计的再找上门来。那么弟弟的生活便永无宁日了。
“我还是奇怪,你的枪哪里来的呢?”
“恩人不知道,大通洋行经营范围之广大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有。从百姓家夜里点灯的洋火洋油,到军队打仗用的枪支弹药一应俱全。就是给上海滩供电的燃煤发电机,都是大通洋行从美国进口的。”
“是吗?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是大通洋行的合伙人,我叔叔的职位都是我让他当上的。仓库里有什么东西我自然清清楚楚。”
林登万本想照着黄松说的拿点好处费,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这样一家神通广大的洋行,他们欠下的人情,可比几万大洋有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