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八十九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群臣跟在秦昊身后，来到德胜门外。
只见巨大的登闻鼓前方，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正吃力的挥舞着鼓槌，用尽全身力气，敲在战鼓之上。
咚！
咚！
咚！
鼓槌落下，仿佛敲在人的心头。
京师的百姓们都是转过头，望向德胜门的方向，面露惊容，议论起来。
“有人叩阙鸣冤！”
“走！咱们去看看！”
“大家一起去看看，是谁告了惊天的御状。”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朝着登闻鼓的方向汇聚而来。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叩阙鸣冤之人，顿时全都惊呆了。
三百年未响之天阙。
居然被一名老乞婆敲响！
更让百姓们震惊的是。
叩阙鸣冤，居然真的有用！
脚步声犹如雷震，数百名锦衣卫从皇城之中鱼贯而出！
他们簇拥着一名身穿明黄色龙袍，脚踩龙靴，头戴冕鎏，眼神威严的男子，龙行虎步而出。
身穿各色官袍的大臣们，紧随其后。
皇上亲至！
魏羡鱼见到真的有人叩阙，顿时脸色一变，呵斥道：“皇上，这老乞婆一看就精神不正常，胆敢敲响天阙，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来人，将她拿下，押入大牢！”
他一个文官，当着秦昊的面指手画脚，实为僭越。
不过，几个刑部的胥吏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魏羡鱼的意思，快步朝着刘英走去，打算将他拿下。
秦昊冷冷一笑，轻轻扬手，喝道：“拦住他们！”
锦衣卫一拥而上，拦在登闻鼓的前方，犹如铜墙铁壁。
同时，绣春刀依然出鞘，横在这几个刑部胥吏的脖子上。
他们吓得两腿发软，连忙跪倒，用求救的目光望向魏羡鱼。
魏羡鱼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低着头，不敢吭声。
“皇上...”
“皇上来了吗？”
刘英双目已盲，并不知道秦昊已经到了，只是听到天地间忽然一片死寂，连忙跪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皇上，民妇冤枉呐！”
秦昊缓步上前，亲手将刘英搀扶起来，开口道：“朕乃大夏天子秦昊！”
“你有什么冤屈，直接奏来！”
“若属实，朕会为你主持公道，洗刷冤屈！”
“若是诬告，朕诛你九族！”
御状，可不是那么好告的。
特别是诬告，一定要付出血的代价！
设立天阙的初衷，是为民请命。
若是被一些讼棍利用，成了诬告他人的工具，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拼命磕头：“皇上，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若是有半句假话，让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是民妇的状子！”
刘英从怀里取出一张状子，双手颤抖，递到秦昊面前。
秦昊接过状子一看，顿时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血状！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用鲜血写成！
状子上写的内容，跟柳如是说的完全对得上，不过多了许多细节。
特别是柳如是被卖之后。
刘英变卖剩下的家产，四处告状。
可是，江宁的衙门连状子都不接。
刘英是个犟驴脾气，离开江宁，打算去京师告御状。
结果，刘英刚出城不久，就被江宁的官差给捉了回去，关押在监牢里，一顿毒打。
若不是柳家还要靠刘英来威胁柳如是，早就把她给杀了，永绝后患。
也正是柳如是这层关系。
刘英被关几个月，就会被放出去，在街头流浪乞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刘英一旦再有机会，就会偷偷溜走，再次上京告御状。
如此三番五次，在刘英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成功到了京师，敲响天阙！
“皇上，民妇冤呐！”
“请您为民妇主持公道！”
刘英声嘶力竭，如泣如诉。
百姓们听说刘英的遭遇，也都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直流。
这个瞎了眼的老妇人，有一身铮铮傲骨！
她的遭遇，实在太过悲惨，令人动容！
最重要的是。
刘英，其实是每个大夏百姓的缩影！
他们谁不曾被贪官污吏欺压过，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让百姓们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问题是...
皇上真的会为一个身份低微的老乞婆做主，去得罪天下胥吏吗？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胥吏，就是大夏的士族阶层，也是皇权的根本！
皇上若是动士族阶层，等同自掘坟墓！
这老乞婆虽然很惨，遭遇令人同情。
可是，就算她叩响天阙，告了御状。
皇上也只会搪塞她，草草结案，糊弄了事。
秦昊目光如刀，脸上阴云密布，望向刘英：“你除了状子之外，可有证据？”
刘英呆愣当场：“证据？民妇没有证据...”
一众胥吏本来惴惴不安，一听刘英说没有证据，顿时喜笑颜开。
他们本以为已经东窗事发，皇上怪罪下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却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没有证据，仅凭这老乞婆空口白牙，皇上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断案啊！
魏羡鱼冷笑道：“皇上，臣刚才都说了，这刁妇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无理取闹！”
“她满口胡言乱语，分明是诬告！”
“君无戏言，既然是诬告，当诛杀九族！”
此言一出，百姓们满是哗然！
果然！
皇上跟士大夫共治天下，穿的是一条裤子！
这瞎眼老妇要遭！
申冤无门不说，还被倒打一耙，要被诛杀九族？
这世间，果然没有公理正义！
唯有官官相护，欺压良善！
哪怕是当今圣上秦昊，他虽然文治武功，是千载难逢的圣主明君。
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君为轻，民为重”“以民为本”。
但是，在官和民面前。
皇上还是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官，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上。
“哎，天下乌鸦一般黑！”
“什么明君圣主，不过如此！”
“这大夏，终究是烂到骨子里了！”
百姓们唉声叹气，神情极其失望。
就在这时候。
秦昊却是云淡风轻，朝着郭子玉使了个眼色。
刑部尚书郭子玉立刻越众而出，拱手道：“皇上，臣可以帮这民妇作证！”
“确实有江宁官差阻挡她上京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