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户口虽然落在幺婆家,却没有分到山,也没有田地,种点儿什么改善困境是不用想了。
在公路还没有开始修之前,自己总要挣点儿本钱才行。该做点儿什么挣钱呢?她思索着。
张蕊拉开门,看看晾在走廊上的茶籽。这两天的收货还不错,只要把这些东西卖了,换点儿铅笔本子还是够的。但体操比赛的服装费,却是个比较纠结的数字,钱不多,却也不是眼前这几个茶籽和蘑菇能凑齐的。
黑蛇卖出去应该也能换点儿钱,凑一凑约摸也够了。至于之后能做的事情,她还是再额外想想办法吧。
给自己做了个蘑菇面吃了,又趁着热灶烧了水洗漱。这才早早的躺在床上。
张蕊刚把自己丢在床上便不省人事。她没有发现幺婆不知去向,她太累了,毕竟只是个小孩子的身体,没有大人那么好的体力。从山上捡回这些东西,她小小稚嫩的肩膀已经被摩出了血泡。
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灵魂相连的那个巨大的白色的光团再次裂开一道缝隙,光团往两边缓缓打开,仿若张开的贝壳。一个白色的模糊人影盘坐在光团中新。这时人影面对着缩小了的透明罩子里,正对着暗淡下去的张蕊的灵魂叹息。“有你这样折腾自己的么?这简直是拼命了,自己身体怎么样心里没数?”他一面抱怨着,一面肉疼的喷出一团灵魂之力拉成一根长长的白色丝线,然后小心翼翼缠绕在张蕊的灵魂光团之上。
张蕊的灵魂如同跳跃的烛火那般颤抖了几下,似不经意又似被风儿吹拂过,继而渐渐地有了些光泽,不再继续暗淡。外面透明的罩子清清一震,边界涌起一阵白雾,继而空间显得更加凝实。
躺在床上的人儿脸上紧绷的神色逐渐舒缓,甜甜的酣睡了。梦中,张蕊来到一片红色的天空中,一片片白云如同一般柔软。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对着白云咬了一口,哈!竟然是甜的!她在云层中肆意的穿行,手中不停的捉来各种形状的云朵啃,嘴角弯弯。
白色人影靠着张开的贝壳一样的壁障一腿伸直一腿曲起,闲适而随意坐着。她注视着张蕊的梦境,看着她一脸甜蜜的样子忍不住轻嗤“幼稚”。声音中带着些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第二日,张蕊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焦老师第一时间找到了她问询体操比赛的事情。张蕊坚定的表示自己不论如何会参加,焦老师这才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还好你自己是个知道轻重的。”
一天下来,紧张的学习伴随着体操比赛的拉练,简直忙到没时间分神。蒋绍丞的沉默她也没有太在意,小祖宗脾气古怪的紧,他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就不说,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在意没事儿问两句他还在不在,如今已经开始麻木了。
放学的时候,张灿神秘兮兮的把张蕊拉扯到僻静处,四顾无人这才伸手往自己胸口掏啊掏。这时候的衣服流行心脏处双口袋,外面一个口袋插笔向知识分子学习,里面一个口袋放重要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揣着一整天可真吓死了”张灿说着终于从衣服内衬口袋中掏出了一团布,展开,是叠在一起的钱。
“一共八块五,我拿着蛇回去的时候恰好我爸要去隔壁村,他说直接卖给张敏那小子的舅舅就成了,然后就换了这些钱回来。我爸说这些钱都给你”张灿捧着钱,略有些不舍,最终还是一咬牙偏着头朝张蕊递来。
张蕊笑了,张灿一家人虽有霸道的名声,心却是好的。“说好了大家平分”张蕊伸手拿了两块又把钱包好推给张灿,“我就拿这么些,其他的你们三个分一分”她可不想占这几个小孩子的便宜。
张灿迟迟不接,张蕊就一直伸手保持递还的姿势。见张蕊神情洒脱,不像是做样子,张灿最终还是接过了钱。如果只有他自己的一份,他不要也就不要了,但是还有张敏和张久富的一份呢。
张灿把钱分成三份,挑出一堆毛票数了数,拿了两毛钱塞在张蕊手里“我们每人两块一,你是老大,多给你一毛”说完,转头一阵风似得跑远了。
张蕊愣怔了一秒,随即笑了,没想到小时候老欺负人的张灿还有这一面。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毛票,叹了口气。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更纯粹。
日子仿若流水,平静的划过去一截。
这日张蕊回到家,打算把晒干的茶籽和松树菇拾掇拾掇让念英婶帮忙带去卖了。她推门进屋,一边往吊脚楼上走一边盘算着要换些文具和生活用品,上楼便气了个倒仰,她辛辛苦苦从石磨山被回来的茶籽和松树菇竟然不翼而飞,丁点儿不剩。吊脚楼上空空如也,连点儿渣滓都不见,仿佛根本没有过这些东西似得。张蕊简直被气笑了,好一个幺婆,竟然如此这般不给她活路。她被佳人寄养在这里,每年也是有生活费用送来,幺婆这一段时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让她用水、用柴用加什就罢了,如今竟然连她辛辛苦苦捡点儿茶籽也来抢夺,太过分。
张蕊气结,在屋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却扑了个空。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她不管不顾就要出门去找幺婆理论。
“你做什么去?”许多天没有动静的蒋绍丞突然开口问。
“找她说清楚,干什么要把我辛苦弄来的东西都拿走。”张蕊有些头晕,被气的。
“别人如何不能,房子是她的,地方是她的,放在她这里的东西又没有名字你怎么证明是你的?”蒋绍丞奚落,“何况,你说有救有了?谁能做证?现在又没有手机又没有监控,就凭借你这个小丫头的一张嘴?”
张蕊顿时无言以对,“那怎么办?我辛苦了那么久。”
没有办法,只有你自己将东西藏好些“”蒋绍丞说。张蕊蹲在堂屋门外的台阶上,抱着头,沮丧极了。
她磨了磨牙,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她很烦躁,想要做点儿什么发泄,却找不到出路。
“要不,你去找了户口本,咱们离开这里?”蒋绍丞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