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英婶的热心简直让人无从抵御,张蕊找了好几个借口,都被她满脸关爱的戳破,硬是拉着她来到了自家饭桌上。
张蕊看着桌上的饭食,便咋舌了。
不愧是村中唯一木匠家,生活水平比旁人好了许多。桌上一盘腊肉炒干豆角香气四溢,金黄的腊肉和干豆角混合着,油光水滑;一碗玉米鸡丁喷香喷香,散发着袅袅热气而;一碟自己腌制的酸辣萝卜脆生生、水灵灵勾的人垂涎欲滴;一盘老黄瓜去了皮,炒的汤汁四溢;一盘嫩嫩小豌豆,翠绿讨喜;加上一盘子剁辣椒,色香味俱全,让人馋虫蠢蠢欲动。
这么多菜已经刷新了张蕊的认知。一直知道张念英家生活好,但是没有想到小时候这样的生活条件下,他们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张蕊转头看看念英婶,略有些肥硕的身材衬托了她的富态,圆圆脸上桃花眼,皮肤白皙,仔细看来也是个大美人。不比隔壁王村那谁谁谁差呢!当然,是念英婶瘦下来的情况下。再看看她穿衣服的风格,颜色陈旧松松垮垮,让她原本的七八分胖在视觉上变成了十分。
张念英家没有老人,就他们两口子单独过活,老人住在村那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往的不勤。念英婶将所有的菜都拨了一份放起来,然后就盛了饭,把筷子塞进张蕊手里。“快吃吧!”她笑眯眯的说。
看着张蕊的眼神,很是慈爱。
张蕊低头扒饭,回想着上辈子,念英婶好像一直没有孩子。难道张念英和别人绞合,是因为这个?
念英婶见张蕊只顾着低头扒饭,筷子都不往面前的菜碗中伸一伸,心中更是对张蕊怜惜了两分,暗忖,张蕊儿在幺婆家会被如何的亏待,幺婆如何也对不起张蕊家里人的好处……拼命给张蕊夹菜。不一会儿,张蕊面前的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还是想办法帮帮念英婶吧!张蕊新想。
这个女人对她的善意,值得她伸手帮她一把。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念英婶问。
“婶,为什么你和叔不住在村那头老家呀?”张蕊顶着小孩子的脸,童言无忌明目张胆打探情况。上辈子她和村里人都不怎么来往,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如今想要伸手帮忙都不知道自己要从哪里着手。
念英婶面色晦暗了瞬,眼中飞快闪过伤感,即使很快调节过来却也被上辈子有同样暗伤的张蕊捕捉了情绪。
“你叔要做工,老家那头人太多,会打扰到他休息……”念英婶找的借口仿佛很有说服力。整日在村头围观各种大小事情的几个小萝卜头就是那家的,的确很皮、很闹腾。
倘若张蕊真的只是一个小丫头,她肯定是信了。但有着上辈子经历记忆的她知道,这是没有生育的女人的悲哀。后世医学发达,知道不孕不育未必是女人的原因尚且对女人诸多歧视,现在这样的时代念英婶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过像我们张蕊儿这样乖的小姑娘,叔和婶可是很欢迎的”念英婶见张蕊面上戚戚,赶紧哄。她笑眯眯的,拿出个黄桃罐头要给张蕊吃,很和善的样子。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母爱的光辉。
张蕊赶紧推辞,说自己已经吃的很饱,吃不下。抢着收拾碗筷,躲开了念英婶的热心。两人配合着收拾好,张蕊这才在念英婶依依不舍的神情中回家去。
“你说,念英婶这样好的女人,她男人怎么舍得背弃?”张蕊一边迈着小短腿,一面问蒋绍丞。
“有时候,不是她够不够好,而是别人的筹码够不够重”蒋绍丞直接让张蕊没办法再接话下去。
没意思,张蕊翻个白眼,罢聊。
幺婆家黑漆漆的,吊脚楼仿若一个蛰伏的巨兽,似乎随时会跳起来将人一口吞下去。张蕊看着黑漆漆的家,感觉有些瘆得慌。外面的天色还有些光亮,里面却没有灯。毛骨悚然间好像里面随时会跳出个什么来似得。
“,莫非还能从里面蹦出个鬼来么?”蒋绍丞出言讽刺。
“……”好吧,蒋绍丞赢了。她门框都不扶,就服他。能不能不要在人本就有些怕怕的氛围下说什么鬼啊鬼啊之类的话?
张蕊心中抱怨着,胆子却是大了些,摸索着轻轻推开门,发出微弱的“嘎吱”声,向猫儿柔顺的叫声。
准备上楼。
“呵!”张蕊进门,被静静站在楼梯上的幺婆吓了一跳,背后汗毛倒竖。
“你做什么去了?不回来吃饭,以后就都别吃了。”幺婆阴沉沉的说,仿佛她准备了吃的给张蕊似得。
“没什么”张蕊不想和她吵架,转个身,往厨房去。
她适应了屋中的黑暗,伴着外面的些许光亮从水缸里面舀水,给尖底大锅中添了半锅。然后将水瓢放下,吃力的盖上锅盖。幺婆就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还好张蕊如今的心智不是个二年级小孩子,做这么点事情并不觉得多累。
“你是怎么在村里说我的?恩?”幺婆跟在张蕊身后,如同幽灵,散发着森森寒意。
张蕊不想理会她。她绕过幺婆,走到灶前墩身,拿出火柴,点燃引火物,一簇小小的橙色火光在手上跳跃。火光将厨房照亮,把幺婆的影子拉的老长。
张蕊自顾自生火烧水,打算洗洗睡了。跟着老师同学去西山跑了一趟,满身是汗,脏兮兮的不舒服。在念英婶家还背篓帮忙干活时蒋绍丞就已经抱怨过好几次……
“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幺婆心理窝火的很,提高了声音。
张蕊抬头看了幺婆一眼,没有搭话,伸手从灶边拿了火钳把手上的引火物夹起放到灶糖中,添了几块小柴火顺势清清拨弄,做好生火的准备后这才用齿轮打火机点燃了一撮干燥的松针。她刚点燃火,还没来得及放进灶里,幺婆一瓢水兜头浇下。“你是死人啊!张不开嘴了?跟你说话呢!”
若不是蒋绍丞提醒,她反应快飞快跳开,恐怕会直接将她从头到脚淋个透心凉。
水直接浇在刚刚燃起的火苗上,小火苗“噗嗤”一声全灭了,水砸在灶前的灰烬中扬起一片灰白。
“不是瞧不上我老婆子,用我家木柴做什么,用我家水做什么?不是说我虐待你了?打你了?你让我打的试试!”幺婆咬牙切齿,越说越是气愤,飞瓢直接向张蕊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