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魔鬼的祭品10

在这可怖恶心的幻境中,郁姣头晕目眩、冷汗直冒,她强撑着一口气,对着那怒火中烧的警告,故意嗲声道:

“老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

似乎是被她恶心到了,喻风和幻境都不稳定了,相对的,郁姣的眩晕感降低了些,见状,她再接再厉:“老公,你说句话呀老公。”

[……]

血肉之墙上狰狞鼓动的青筋冷冷打出一个:

[呵]

尽显讥讽、嘲弄和厌弃。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他们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恶狠狠地放话道。

郁姣当然不认为喻风和此举是在保护另外三人。

虽然不清楚动机,但他如此反对,说明郁姣和那三人亲密会对他造成不利的后果。而郁姣向来贯彻‘敌人不如意就等于己方赚了’的理念。

不让她接近这几人?

——就算手脚被绑住,她嘴巴还能亲人,可怕得很!

她当即阳奉阴违:“嗯嗯行行好好,老公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恪守妇道离这些小白脸远远的,永远只爱老公一个人。”

[……]

[你最好是]

喻风和似乎逐渐形成耐受性,无视了她的孟浪言语,万分嫌弃地撤走幻境,留下一句:

[我会一直看着你]

幻境消退,回过神来时,郁姣耳边响起浮生焦急的呼唤:“夫人您没事吧?”

郁姣摇摇头,确认身边一切如常,唯一异常的便是她充血泛红的双眼。

蓝光一闪,机械臂递来一杯温水,eleven担忧地提议:“夫人,要不要去找贺兰医生看看?”

“不用了。”

郁姣被浮生搀扶着坐下,瞥了眼恪尽职守端站一旁的侍卫,她啜了口水,平静道“是时候准备中午的圣餐了。”

在eleven的建议下,郁姣换上一席雪白的衣裤,搭配简易的护袖护膝和对襟马甲,长裤扎进长靴。

是十分方便行动的制式。或者说,是适合战斗的制式。

就在郁姣以为所谓的‘圣餐’意思是这些狂信徒要搞邪恶厮杀仪式时,eleven科普道:“圣经第一章曰,真神赐下一颗生命之种,于混沌中生长成伟大的生命之树,遮天蔽日、花繁叶茂、奇光异彩,破开污沙与浊海,为颠沛流离、饱受堕落种威胁的人类祖先提供安身之所和饱腹之果。

“后世的人们将这一天称为木曜日。

“后一天,为木暗日,每到这时,人们就会放下手头的工作,穿上战服,团聚在一起举行圣餐仪式,以庆祝打响对堕落种反击战的第一枪。

“这样的传统延续至今。”

末了,它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歉意道:“抱歉夫人,我的代码包含节假日和庆典时播报祝词的下行指令,希望听惯了圣经故事的您不会觉

得无聊。”

郁姣当然不会,

这些都是宝贵的信息。她故作随意地称赞它讲得好,

并让它将之后的曜日暗日相关的传统一一道来,以便路上解闷。

是的,这次要出远门。

离开占地面积庞大、内部结构繁复的天启教团,坐上飞行器,到地表去。

通过一条长而黑的隧道后,忽而豁然开朗,视野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白色金属,而是一望无际的城市。

林立的高楼紧紧挨挨,华丽的广告闪烁,各式各样的飞船和飞车井然有序地在半空穿行,空中通道交错纵横,宛如盘旋的蛇群,人显得渺小。

她的巩膜上映出繁华的色彩,却看不见熟悉的蓝天。

头顶是蜂窝结构的拱形金属,营造出蓝天白云的样子,取代太阳的是一盏没有热度的光球。

虚假的“天际”在视觉上离人很近。空间再大,也显得压抑。

——这就是地内世界。

像是从一个牢笼到一个更大的牢笼。

这是郁姣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

神降联邦共和国,简称神国。一个庞大的宗教国家。

飞行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只见一旁的巨幅广告牌上播放着采访影像。一个熟悉的人出现——

喻冰辞长发利落地扎成低马尾,一身正装,神情肃然,面对闪光灯侃侃而谈:“针对地表北部的污沙堕落种肆虐的问题,我方派出自卫舰队……”

到了提问环节,记者犀利发问:“你好,喻议员。聂议员成为本届执政官最热门的人选之一,请问您作为他政见不合的强劲对手,也作为他相濡以沫多年的结发夫妻,是否支持他当选?”

天启教作为国土内唯一的宗教,就连党派也是根据宗教理念不同而划分:灭世派、降临派、进化派、轮回派、现世派……等等。

显然,喻冰辞和聂鸿深分属对立的党派。

巨幕影像上,喻冰辞神情不变。

“家事是家事,国事是国事。”她嗓音洌然地回复道,“我想,神降联邦共和国内,应该不止我们一对宗教理念不合的夫妻吧。

“难道需要我立项做全民调查‘宗教理念相异对夫妻日常生活工作的影响’——然后告诉你统计结果么?”

她眸光冷淡地扫去。

“……”

“那么请问喻议员,面对第四百七十六任天启教团教主的离世,您作为他的直系亲属,感想如何?”

“其次,作为姑姑,您是否认为,原苍先生会顺利接替已被真神召到身旁的喻风和先生,成为天启教团的下一任主教?”

“喻冰辞议员,您好!神月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短短几年内便成为雄踞一方的商业巨擘,反观曾经一家独大的青云科技如今却渐显颓势;”

“请问您作为喻青女士的继承人,您是否会考虑弃政从商、女承母业、振兴青云?”

“喻议员!”

“请喻议员回答一下——”

“……”

面对长枪短炮的攻击,喻冰辞一改正襟危坐的姿态,松散地靠着椅背,淡声道:“一会儿L作为政客、一会儿L作为妻子、一会儿L作为妹妹、姑姑、女儿L,”

她一顿,挑眉。

“我就不能作为自己么?”

“……”

记者纷纷一愣,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这……”

“作为喻冰辞,”

她用冷冽的嗓音一字一顿道:“我祝他们成功。”

影像画面停在喻冰辞神情漠然的一刻。

镜头一转,音乐响起,娱乐八卦节目主持人抑扬顿挫道:“喻冰辞议员昨日受访时完美回应所有提问,那么事实是否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真心祝愿所有人成功?

“今日,在生命之树仪式场举办的圣餐,喻议员作为参加人员之一,面对同行的丈夫聂议员、亡兄的遗孀和孤子以及天启教众,她会如何表现呢?

“我们娱乐快报的外派林记者,将为您带来现场直播!今天中午十二点,不见不散!”

主持人眉飞色舞,摆出个说悄悄话的姿势,神神秘秘道:“据说,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第二任教主夫人将会现身;”

“她是否真如传闻中那么漂亮?漂亮到被喻主教一树梨花压海棠?还是丑得无法示人……我们,拭目以待!”

郁姣:“……”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不是。

不是不是。

就算她非常讨厌喻风和这厮,也不禁发出疑问:喻风和看着也不老啊,不至于被说一树梨花压海棠吧?

飞行器快速穿行,竟然很快升到了天顶。

许多车就在此排队,蜂巢结构的天壁缓缓打开一个个小口,将飞行器一一‘吞’入。

天启教团的车带着金色标志,越过排队的众车,郁姣视野一暗,乘坐的飞行器已然钻入特殊通道,待天壁合拢,一股推力温和地将她们带向上方。

穿过重重黑暗,眼前霍然一亮。

——到地表了。

这是真正的一望无际。

举目四望皆是银灰色的沙,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如细密的眼睛。远处依稀可见一小片海岸线,那蓝得发黑的海静如死水一般。

暮气沉沉的景象似乎将浅蓝的天都染成了晦暗的颜色,没有一丝云朵,太阳亦是灰蒙蒙。

两个词蹦入郁姣脑海。

污沙。浊海。

尽管是这般混沌污浊的景象,但刚从地内出来的郁姣还是觉得呼吸都轻盈多了。

如郁姣肚内的蛔虫,eleven忽而道:“夫人,我们今日行程皆在防护下,不会暴露在污染中,没有生命威胁,您可以放心。”

郁姣这才发现有一层极厚的透明材质构成条条纤长的隧道,飞行器一辆接一辆地通过。

随着飞行器急速行驶,那片海如被拉开

的幕布般、在视野中放大,

深蓝的海面时而闪过莹紫的光,

神秘而危险。

忽然,毗邻海岸的某处沙堆下陷,一对狰狞的螯足挥舞着冒出,紧接着,露出一排细长的复眼,滴溜溜地盯上郁姣所乘的这艘飞行器,鳞翅快速扇动,张牙舞爪地飞来。

郁姣还未来得及提起一口气,就见平静的海面忽而涌动,什么东西跃出水面、如离弦的箭,一击即中地将细眼虫截获、扑倒。

倒霉虫子发出痛苦的嗡鸣。

定睛一看,那捕猎者竟是一条长着鹰爪双足的怪鱼,它发狠地叼着虫子,朝着海边奔跑,途中被沙子一点点裹住双足,它惊惶地吐掉虫子,已来不及了。

如翻涌的海浪,藏在沙下密密麻麻的蠕虫涌动着将它淹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灰沙和黑海复又平静。

……原来这就是堕落种。

郁姣将这一串精彩的戏幕纳入眼底。

时不时有不长眼的堕落种妄图捕食来来往往的飞行器。

一声噗通一声滋啦——

以接触点为中心,保护罩晕开象征高温的橙红色,堕落种们当即被烫得冒烟,成了落满一地的烤虫和烤鱼。

一路有惊无险。

在郁姣昏昏欲睡时,eleven轻声提醒:“夫人?我们就要抵达生命之树仪式场了。”

闻言,郁姣睁开迷蒙的眼,下一刻,睁大了双眸。

一颗枯树映入眼帘,牠如沉睡的巨人一般,坚毅而萧索地立在灰沙与黑海之间。

原来,遮天蔽日并非修辞手法。

[生命之树]仪式场

“三百年前,生命之树渐渐不再降下甘霖;两百年前,不再结果;一百年前,开始落叶。时至今日,几近枯死。”

随着电子音的讲述,飞行器缓缓驶入生命之树仪式场,越发接近生命之树,便越发感到震撼。为牠神圣伟大的体积、为牠母亲般宽厚的气质、为牠表面那见证了岁月的斑驳痕迹。

“有人声称,是因为神明降下无数赐福、人类却无法消灭堕落种,于是神明抛弃了我们。”

eleven像是安装了话痨芯片似的又开始科普:“这是灭世教派的主张。”

听着eleven的讲述,郁姣耳边也叮咚作响:

【主线任务:探明教团掩藏的秘密,并存活下来(进度:32%)】

“……”

所谓的仪式场,就是围绕生命之树,用透明的防护罩建造一圈圈平台,共有上千层。

因为是透明材质,所以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皆一览无余,越位于上层的人俯瞰到的层数和风景便越多。彰显地位。

作为天启教团的教主夫人,郁姣自然来到了最顶层。

正要下车,浮生突然将一顶帽子捧到郁姣面前。这帽子和郁姣身上轻便的白色作战服是一套,是作战头盔的简易轻柔版,好看是好看,只是会将面部严严实实

地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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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姣熟练地接过戴上,只露一双泛红的眼——喻风和幻境后遗症。

浮生搀扶着郁姣下了飞行器,举目望去,已有不少人站在这一层,端着酒液社交。

看样子都是些政商名流,身着各式各样华而不实的作战服,透着满身的铜臭味和傲慢气。

甫一下车,教主夫人的身份便为她吸引来众多视线。一路上都有人礼貌招呼:

“喻太太来了呀。”

“夫人日安。”

“喻小夫人……”

她微微颔首示意,不多做停留,只给留给宾客一个被白色作战服勾勒出姣好线条的背影,长靴嗒嗒嗒地踩在防护罩上,显得飒然利落。

侍女和侍卫紧紧跟随在她身旁,隔绝一切不怀好意的试探和亲近。令她像檐上一簇不可高攀的晶雪。

“郁姣。”

听到这声呼唤,她一顿,转过身来。动作是刻在骨子里的轻缓优雅,如落下的雪。

可没人注意到,在看清来人时,高贵优雅的喻夫人瞳孔骤缩,当即僵在了原地。

“……”

“午安。”

喻冰辞略一点头。她神情向来疏离和肃正,此时微微展眉,已是表达友好的最高等级了。

只是她心中奇怪:为什么这位举止得体的嫂嫂,这次一见面就盯着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不放?

“……”

在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之前,郁姣将视线从聂鸿深身上撕下,转而放在喻冰辞那张令人感到安心可靠的脸上,半点不敢再看聂鸿深,只因——

他眉目舒朗的俊脸在她眼中是极为诡异的形象:

一坨坐在轮椅上的烂肉,支棱着几根尖刺,像剥了壳的老螃蟹,软塌塌、矮矬矬、黏腻腻,浓紫的液体从孔隙中淅淅沥沥地流出。

视觉冲击力极强,散播着不可名状的恶心。

这时,烂肉开口说话了,嗓音低沉好听:“嗯?小嫂嫂方才为何那样瞧我?这会儿L又为什么看也不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郁姣:“……没。只是眼花了。”

喻冰辞瞥了眼聂鸿深,语调讥讽:“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看你是因为你长得讨厌,不看你也是因为你长得讨厌。”

烂肉发出有磁性的笑声。浓紫的液体变成泡泡崩开。

郁姣:“……”

“怎么都在这儿L待着?”

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圣餐马上就要开始了。”

郁姣得救似的回头,准备看看贺兰铎那张精致完美的脸洗洗眼睛——

“……”

她呼吸骤停、缓缓闭眼。

……谁能告诉她,这个穿着司铎制服的巨型蟑螂是谁啊?

“……”

巨型蟑螂抖了抖触角,用前肢扶额叹息,很是无奈的模样,“原苍这家伙怎么跑防护罩外面去了。真是不要命了。”

郁姣不抱希望地顺着巨型蟑螂触角所指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顶着巨大脑袋的人影在生命之树的枝干上上蹿下跳。

似乎感受到了注视,那颗像卤蛋的圆脑袋敏锐地回过头来,接着如盛开的花一般从头顶炸了开来,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眼睛。

滴溜溜地转着,还俏皮地冲郁姣眨了眨。

“……”

被抛了无数个媚眼的郁姣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

“说起来,”

喻冰辞略带疑惑的嗓音传来,“我刚刚就想问了,郁姣,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

郁姣一怔,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她脑子有病,也不是这三人突发恶疾。

是喻风和的幻境效果变成了针对性的覆盖!

这样想着,只见几个大字的洋洋得意地从烂肉、蟑螂和卤蛋上冒了出来:

[我看你怎么下得去嘴]

郁姣:“……”

她感受到了喻风和扑面而来的恶意。

……这还怎么攻略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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