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再记住,祝福下一次总会幸福
在商誉的病房里坐了一会,云汐看岑津似乎有话说,于是转身对商誉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还麻烦岑医生帮忙送一送少奶奶。”商誉说。
“这个一定,那你好好休息,身体这么棒,很快就没事了。”岑津笑。
果然是医生,很会说哄病人开心的话洽。
“禾苗,等会你自己回家也注意些,晚上毕竟没有白天安全。”云汐又对禾苗交代。
“让她现在跟你们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人陪。”商誉看向禾苗。
“我、我等会可以自己打车,你们先走吧。”禾苗犹豫。
云汐也没有强求,就跟岑津先出来了钤。
下到楼下,岑津去取车,云汐站在门口台阶上等。
他的车子开到跟前的时候,她突然有点恍惚。曾经,她跟岑津一起出去很多次,但是这几个月已经很少了,坐他的车的机会也更少了。
“怎么了?”
岑津已经替她拉好车门等她上车,却发现她怔愣着。
云汐回神,几步下了台阶,钻进副驾驶座。
岑津也跟着上车来,往医院大门驶去。
“……刚刚,我想起,好久没坐你的车了。”云汐说。
岑津看着前方路况,轻笑:“现在你有慕总接送,当然就没机会坐我的车了——”
说到这里,他顿住。
云汐也没话。
可是,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小汐,现在有时间吗?”
岑津像是考虑过之后,才问出来。
“嗯有的,怎么了?”
此刻才是晚上八点多,还算早,云汐点头。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岑津又说。
他始终是看着前方的方向,没有看她。
“可以。”云汐再次点头。
她也没问要去哪,从小到大,跟岑津在一起,她一直都是安心的。
岑津把车子开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云汐抬头,看到酒吧的大门跟招牌,立马想起了。
“先下车。”他说。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下了车来。
“还记得这里吗?”身边的岑津问。
云汐点头:“记得。”
这个酒吧,是岑津的朋友开的,半年前,开业那一天,她还跟岑津来捧场过。
那个时候,云汐刚嫁入慕家,跟慕彦沉的关系还是很差,苦恼的她要跟着岑津一起混,岑津把她带来了这里,却没想,在这里碰到了林圆还有邢子遇。
那一晚,拼酒喝醉的她,强撑着走出店外,却靠着岑津的肩膀哭,她都记得……
进了店里,今晚上客人并不多,或者说,这个时间段,人还少。
酒吧的老板正好就在吧台,看到岑津,就过来打招呼,给两人安排了个角落点的,最不吵的卡座。
酒吧老板一起坐了一会儿就去招呼客人去了,剩下岑津跟云汐,相对而坐,桌子上,有一瓶岑津点的酒。
现在云汐怀孕了,当然不能喝,岑津也没有要她喝的意思,他是给自己的。
开了瓶子,沿着杯壁倒酒,岑津的手修长好看,倒酒的姿势也很优雅。
他跟慕彦沉的感觉不同,温暖而亲和。
云汐喝着岑津给她点的桃子果汁,耳朵里是酒吧正在放的一首英文歌,没有说话。
“你小时候最喜欢喝这个。”
岑津先说话了,浅笑看着她的那杯果汁。
“嗯?是啊,你还记得——”云汐也笑了。
“当然记得……你的事,我没有什么是不记得的。”岑津垂眸给自己杯子里倒满,掩饰眸中的情愫。
小时候,云汐喜欢喝桃子汁,岑津家里有他妈妈托人买回来的一箱进口的,他总是拿了不喝,抱在怀里,跑出去再给云汐。
——“岑岑对我最好了。”
那个时候瓷娃`娃一般可爱的云汐,总是一边喝着一边笑说。
他听这一句,比自己吃了什么好吃的都甜……
云汐因为他这话一怔。
其实,有些事情,不是她真的不懂。
或许曾经真的不懂,但是后来,她已经慢慢懂了。
可是有时候,不说破,反倒更好,何况他自己从来就没有提及。
她很在乎身边的人,不管家人,亲友,而对于岑津,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把他当家人一样的。
后来,岑津一边喝着一边跟云汐回忆起很多事,回忆起小时候,跟云霁阳一起的那些童年往事。
云汐一直淡笑着听,也会回应他。
……
从酒吧出来,岑津去取车。
云汐看他喝了酒,关心说:“还能开吗?”
“当然,我的酒量还没有那么差。”他对她笑,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发,“在这里等我。”
他往那边过去了,云汐转头看他,他的背影,没有任何异样……
但其实他今夜的情绪是那么地明显,云汐怎么会感觉不到。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去取车的岑津,走到自己的车边开了锁,拉开车门,突然抬起自己的手来看,刚刚揉过她的发的那只手。
以前,揉她的发是他很随意也常会有的一个动作,但是现在已经不会了,就借着今晚,这么一次。
仰头看天,月朗星稀,胸中一道叹息,转身,他上了驾驶座。
车子开到门口去接,看着云汐站在那儿,他恍然想起半年前的那一`夜,她蹲在这个门口哭,天知道,当时他多想不管不顾地将她拥入怀里安慰,最后却只能把自己的肩膀让她靠,扮好朋友的角色。
门口有客人进出,云汐正低头看手机,感觉有车过来了,抬头。
眸中那些复杂的情绪都在她抬头的那一刻收起,岑津笑得一如既往地温和:“上车。”
慕彦沉那边,因为云汐担心打扰了他,只是发了信息去问问,慕彦沉还是那一句,事情交给他,让她安心在家休息。
岑津送回慕家的路上,两人一直没什么话。
从那个酒吧出来,岑津走的路,不是平常的路。
云汐发现了,可是她没有说。
车窗摇下来,今夜吹的是南风,不冷。
绕了几条街,云汐就当兜兜风。
那个时候,云汐嫁给邢子遇,岑津刚好在国外进修,没来得及参加。
再后来,她离婚的时候,他还是刚好在国外。
好像是注定了一样。
这一次,他会看着她跟别人的婚礼,他知道,这一场婚礼是她心里一直最期望的——
再怎么绕弯,最后还是会抵达终点。
车子停在慕家的大门外,云汐说:“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然后推门下去。
岑津跟着下,唤住她:“小汐——”
云汐转身,他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突然更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她的肩。
云汐意外地睁大了眼——
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后天,我会给你当伴郎的,你放心。好好休息,要当个最美的新娘子……你一定是最美的。”
他的话从头顶传来,云汐觉得,那声音有些微微地沙哑,还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松开扶着她肩的手,他转身就大步往自己的座驾走回去了,没有回头,没有停留,启动车子离开了门外。
云汐望着夜色中的马路,车子已行远……心里有些怅然,却也,更多了轻松。
……
“回来了?”
坐在客厅看报纸的岑信之听到门响,转头。
“嗯。”
岑津换了鞋,应了声,外套搭在肩上往楼上房间走去。
岑信之的目光跟着往楼梯上看,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也闻到了那淡淡的酒味,可他们年轻人,必定是有些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烦心事的,随他们去就好。
进了房中的岑津,只开了壁灯,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昏黄的光线中,按下音乐播放器的开关,然后倒进沙发里,斜斜躺着。
“……不远处有一片土,站了一棵枯的树,仔细看那树枝的弧度,像在哭……枯树前杂踏脚步,收集爱情的孤独,为什么眼前荒芜,是天下有情`人的归宿……”
“……那片山谷,入口处清楚刻着伤心人的墓……那片浓雾,隔绝了其实可以忘了爱的信物……”
“……谁的衣服,还穿着只为遮掩苍白的皮肤……谁的脚步,有几个真的可以远离爱远离糊涂……别哭~谁的信物~啊~从此入土,祝福什么都不再记住,祝福下一次总会幸福,祝福爱情的信徒,那善男信女别再辛苦……”
房间里播着那首《善男信女》,重复一遍又一遍,他只是把手搁在眼睛上,就那样一直躺着听……
赶去找人却扑了个空之后,慕彦沉回了慕氏总部自己的办公室,而方绍为要独自去寻找。
重新交代了事情派人去办,慕彦沉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云汐已经睡下了。
他尽量不吵到她地躺在她身边,却不能入睡,因为,他还在等着手下的消息。
一直到快凌晨十二点,才有来电,幸好,他假寐的时候是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轻声起来,到了门外去接,然后就进来换外套。
看着依然熟睡的云汐,他可以体会方绍为此刻的心情,若今天换成事情是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个忙,他都是一定会帮。
黑色的风衣套上,他拿了车钥匙跟手机往外去,轻声带上`门往楼下走,同时给方绍为拨过去:“知道人在哪里了。”
谁也不会想到,最后,秦宛会重新被带回了她叔婶的那个家。
只是这一次,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小宝。
“宛宛,外面多危险,怎么能乱跑出去呢,幸好是回来了。”
邹红,也就是秦宛的婶婶,笑着对秦宛说。
秦宛却抱着小宝一直往后退,她不愿意进自己曾经待了四年的那个房间。
一个房间门悄然打开,探出来一个脑袋,正是偷偷看外面情况的秦惠惠。
邹红看到她出来,皱眉,担心她坏事,手摆了摆,示意她进房里待着。
然后继续对面前的秦宛劝:“宛宛,听婶婶的话,进房里休息吧,这孩子——这孩子我们不会伤害的,你就抱着,别担心。”
轻声轻语说着,却动手将秦宛往房间里退,秦宛害怕,但她手上抱着小宝并不方便,脚步只能慢慢往后了。
最终,失去耐心的邹红使劲用力一把,把人往里一推,拉上`门呯地一声,赶紧关上,呼了口气。
秦进明走进来,叹着气:“他们说就住一晚,明天就带走了。”
“去哪儿?”邹红问。
“这个我们别管,顾好这晚上就行了。”秦进明说。
可是,他们终究是没有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