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老者的决绝,出乎所有人预料。
毁去肉身,以神魂熔炼法宝,后遗症无穷,但帮他在此刻抢占先机。
在他操控下,黑幡里飘荡出一道道黑气,向四周围扩散,充斥整个大宅。
对沈健等人威胁更大的是,黑幡落入这灰袍老者手里后,此地残存的法力禁制,竟似乎也奉这老者为主。
在灰袍老者的意念下,金属打造的宅邸墙壁地砖屋顶房梁,都微微闪动光辉。
交错的光辉照耀中,身处屋内的沈健等人,都感觉自身法力运转遭到压制,一身实力难以尽数发挥。
此消彼长,灰袍老者与那黑幡也就更显威风,压得大家喘不过气。
“小辈,凭你也想坐山观虎斗,你以为自己才有几斤几两?”灰袍老者冷哼声中,那杆黑幡上冒出一道道暗金色的光流,朝四面八方一同扩散。
沈健见状,神情依旧沉着。
在对手祭炼黑幡的同时,他一根手指点在自己眉心凸现的御兽印上,另一只手则在黑龙身上轻轻一拍。
黑龙注视那杆黑色的长幡,一张龙脸上浮现很人性化的冷笑。
然后它猛地一张嘴,口中霍然喷出一道红光!
赤红光华犹如长虹经天,瞬间打在黑色的长幡上。
那红光里,分明包裹着一尊青铜小鼎。
铜鼎和黑色长幡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双方都齐齐一震,然后同时向两边飘飞。
夹着红光,青铜小鼎倒飞回来,被黑龙重新一口吞下。
而那杆黑幡周围的暗金光华全部散尽。
伴随灰袍老者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的神魂被硬生生从黑幡里震出来。
黑幡表面的桃花图案,这一刻也消失。
半空里,光影凝结成灰袍老者的形象,但并不稳固凝练,而是像水波纹似的不停摇晃,显得极为虚弱。
一道诡异的暗金光华在他的魂体上浮现,凝结成桃花模样。
桃花中央是灰袍老者的金丹,此刻则布满蜘蛛网一样细密的裂纹,灰败不堪。
虚弱的桃婆婆这时咬紧牙关,趁机一把抓住被震飞的黑幡,然后抄起黑幡用力打向那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惊惶的躲闪,仍然被黑幡一下子打碎了魂体。
他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金丹,这时彻底碎灭,化为尘埃。
总算桃婆婆力量虚弱,而这老者又出身幽冥道,对生死变化,神魂之道钻研颇深,这才没有一下子被当场打死。
一缕缕残魂,艰难挣扎,在半空中重聚。
万幸那暗金光华凝结的桃花尚存,让灰袍老者的残魂得以寄托。
桃婆婆立马扬起黑幡再打。
被黑幡击中,灰袍老者的残魂联通暗金桃花,都身不由己,要被吸回黑幡上。
然而这一次再回去,就跟刚才情况不一样了。
刚才灰袍老者是黑幡主人。
现在的状态再回去,只会是囚徒与奴隶。
他绝望下拼尽全力挣脱,然后狂吼着冲向另一边的沈健。
方才吐出小鼎坏了他好事的黑龙,在重新吞回小鼎之后,身体剧震,体型由大重新变小,虚弱至极。
身为主人的沈健,因为御兽印的缘故,甚至都被牵连,神魂仿佛挨了重重一击,头昏脑胀。
灰袍老者此刻恨沈健更多过桃婆婆,竟然以同归于尽之势,扑向沈健。
附着他残魂的暗金桃花,化作流光,瞬间就到沈健面前。
沈健抬左手一挡,暗金色的光芒,打在他左手手腕上。
肌肤骨骼都没有痛感,但一刹那间,沈健就感觉左手从指尖到手肘的部分,仿佛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明明手臂看上去并无异状,可是却像是被人齐肘斩断,再感觉不到左手手肘以下部位的存在。
没有痛感,也没有麻痹感。
身体有一瞬间无法适应平衡,左半边身体似乎骤然轻了一些。
自己的左手,似乎化为不存在的虚无。
而更惊心动魄的是,沈健感觉,这一切仿佛有越过自己手肘,继续向上臂还有肩膀蔓延的趋势。
他的意识里,眼前仿佛忽然陷入黑暗。
无边幽暗中,自己的左臂正在被暗金的光华吞噬。
暗金光华里,赫然浮现出刚才那个灰袍老者的面孔,正冲他狞笑。
沈健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心神。
他眼前景象重新恢复金属古宅内部的陈设。
桃婆婆挥动黑幡两下后,虚弱的她难以再继续坚持,抓着黑幡无奈的跌坐在地上,紧张的看着沈健这边。
沈健趁着左肩还受自己控制,僵硬的抬起整条左手臂,然后吩咐黑龙张开嘴。
黑龙此刻虚弱至极,昏昏欲睡几乎快昏厥过去。
它迷迷糊糊的遵从沈健命令张开嘴。
沈健移动身体,将自己整条左手放进黑龙口中。
在那里,青铜小鼎安静的悬浮,表面红光闪烁。
接触到沈健的左臂后,小鼎周围的红光,顿时变作五彩斑斓。
沈健耳边,仿佛自极为遥远之地,响起飘渺的声音。
那是灰袍老者最后的哀嚎。
随着这声音消失,沈健的左臂开始重新恢复知觉。
不过第一时间的感觉并不好受,冰凉刺骨,深入骨髓,完全无法抵挡。
先是左臂,继而沈健全身都生出极寒的感觉。
仿佛整个人置身冥河里,没有丝毫生命的温度。
他将左手臂抽出,就见左臂自腕部向下直到指尖,竟然全都变作黑色。
沈健连忙盘膝打坐,运转自身法力。
丹鼎内的灵火不停燃烧下,沈健终于感觉自己身上寒意缓慢消退。
而他的左臂,乌黑色也渐渐褪去,重新恢复本来面目。
一道道黑气,从他的左臂上浮现,然后抽离,一起聚拢到他左手手腕部位。
在那里,浮现一朵暗金色的桃花图案,大约拇指指甲盖大小。
这时不似先前那般感觉不到自己左臂的份量,而是正好反过来,感觉左手沉重无比,几乎无法抬手。
桃婆婆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健,抓着黑幡挣扎站起。
沈健也同样看向她。
庞海在一旁苦笑:“已经是两败俱伤了,总不至于非要闹到同归于尽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