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君臣们,如同置身于梦中,如梦似幻。
秦老大和个缺氧的蛤蟆似的,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卢通更不堪,和个公交车上得手的老桃毛似的,笑的那叫一个猥琐。
上官鄂被惊的手指和抽风似的直哆嗦。
全国的一年赋税才多少,秦游,竟然带回来了千万贯银票,而且,不止一千万贯,具体多少,用秦游的话来说,就是太多了,没统计出来。
君臣们张着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这哪是平乱去了。
这是抢劫去了吧。
不对,抢劫也抢不了这么多啊,别说大家这辈子了,就是八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秦老大陷入了沉思。
脑子里快速回想着中州大地除了东海外,还有哪有叛乱,有的话,立刻,马上,赶紧,让秦游去抢…去平叛!
卢通终于开口说话了,一说话,就暴露了LOW逼本质,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是真是假,都快问秦游敢不敢拿人头作保了。
秦游满面无奈。
其实,他对钱已经没概念了。
真是这么一回事,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组组数字。
方不二聚一道的财富于平波,然后…被乔冉一锅端了。
陈家更是老牌家族,财富惊人,战事起的太突然,根本没来得及转移。
温家是最穷的,搜刮来的钱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问题是温家的军用物资多啊,秦游反倒是比较看重这些。
刚刚秦老大还说天色已晚呢,现在又说天色尚早,直接让个太监带着禁卫出宫,高低要将那一百马车给拉进宫中。
几位尚书大人也不着急回家吃饭搂媳妇了,就在殿里等着。
然后在这等待的过程中,秦游极为煎熬,从皇帝到尚书们,轮番的问,这么多钱,真的假的,真的啊,那都是哪来的啊,然后,循环,真的假的,真的啊,那都是哪来的啊。
期间还伴随这秦老大与卢通满心的懊悔。
早知道,刚刚再计较一番好了。
这一车的财富,都赶上一个州府一年的赋税了。
秦老大都开始研究要不要选秀弄几个宫女入宫了,自己好歹也是皇帝,总整一堆二手的,挺晦气。
秦游一看大家这么开心,来个喜上加喜。
“陛下,其实只有九十九车里装着银票和地契,还有一车不是。”
“哦?”秦老大咧着嘴,和要开盲盒似的,兴冲冲的说道:“让朕猜猜,这一车中,怕是难得一见的物件,对不?”
“对。”
卢通赶紧插口说道:“这一车,可是我户部的。”
秦游翻了个白眼:“这一车是送给陛下的。”
“哈哈哈哈,游儿有心,有心了,朕很欣慰啊。”秦老大大笑道:“游儿莫要卖关子了,这车里,装的是何奇珍?”
“书信,陈家和满京城官员来往的书信。”
秦老大的笑容逐渐消失,大殿,再次寂静无声。
秦游说完后,并没有看向秦老大,而是看向了几位尚书。
按理来说,这件事他应该私下和秦老大禀报。
之所以当着几位尚书的面说出来,秦游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最大范围内减少世家门阀对国朝的影响,那他将要对付的,不是什么家什么姓,更不是什么军卒府兵乱党奸臣,而是一个利益团体,一个存在无数年的利益团体。
这个利益团体,无处不在,能左右国朝的兴衰,也能推翻一个国朝扶持另一个新君登基。
即便是秦老大,如果当年秦氏三雄没有那么多世家的帮助,也无法问鼎大宝。
历史已经证明,世家门阀就如同后世某些庞大的资本势力一样,他们啃食的血肉,远远比他们所做的贡献要多,多的多。
想要瓦解或者是除掉这种利益团体,那么势必要得到秦老大的支持。
秦老大的态度很重要,但是秦游并不担忧。
因为夏朝是秦家的王朝,一旦解决了世家门阀,秦老大是最大的受益人,只要看他的胆子够不够大罢了。
纵观中州大乱那年月,纵观秦老大四处征伐的经历,秦老大的胆子,应该不咋大。
可秦游依旧不担忧,因为秦老大还有俩弟弟,一般当这俩弟弟在的时候,秦老大的胆子,那叫一个肥!
所以,秦游不用观察秦老大的神情,而是看向了五部尚书。
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周伏虎,都出自世家,出自门阀。
这些人,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哪个是善男信女,哪个又是泛泛之辈,一车信,陈家的信,短短几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这五个天子之下的大臣们是如何应对的了。
任何一个表现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秦游都会将其视为潜在敌人。
任何一个表现出想要让秦老大三思而后行的人,秦游都其视为潜在的盟友。
任何一个表现出积极态度的人,虽然可能性很小,秦游都会将其视为盟友。
而任何一个表现出想要销毁这些信件的人,这个可能性很大很大,秦游,都会将其视为敌人!
平日里总是响彻着声音的议政殿,今日,今夜,总是陷入沉默。
每个人的面色,都是那么的莫名,那么的复杂,将自己内心的情感,隐藏在厚重的面具之下。
秦游这一盆冷水,将大家浇了个透心凉。
一家二姓,尤其是陈家,早已党羽四结,遍布朝堂,大家,岂会不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位老臣,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问题。
随着秦游将东海的“惨”,揭露在了秦老大的面前,随着秦游没有对陈洛鱼痛下杀手,不少人都暗暗猜测,陈家这个乱贼之首,究竟会不会牵连到了大家。
现在,五位尚书确定了。
秦游率先捅破了这层纸。
秦昭除了是天子,还是秦游的大伯。
秦游不想自己的亲人,被众多臣子蒙在鼓中,蒙的是那么深,那么沉,在臣子的粉饰太平中,以为这天下,只有东海三大道是乱地惨地,以为自己当真快要开创出了夏朝盛世。
“信。”秦老大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笑容:“与京中大员往来的信。”
目光,扫过五位众臣,秦老大的语气很轻柔,轻柔的近似温柔,仿佛情人的低语。
“诸位爱卿,此事,与你们可有关联?”
未等五位尚书回答,秦昭望向了殿外,语气依旧轻缓。
“东海,如秦游所说,惨,惨不忍睹,这个惨字,一笔一划,难道,当真只是陈家一笔一笔写上去的吗,还是说,有人将这个惨字,遮挡住了,不,应是说,是何人,遮挡住了朕的双目。”
收回目光,秦老大笑着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可知,是何人,遮挡住了朕的双目?”
秦游瞳孔微缩。
秦老大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一刻,他发现秦老大,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年纪最轻,资历最短,心里承受能力最差的周伏虎突然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
“陛下,臣不知,亦不敢。”
“既然不知道,那不妨,与朕瞧瞧那些信件,看看是否可为朕答疑解惑。”
秦老大目光一冷,看向白千:“白千,去,将那一车信件送入宫中,派遣一队禁卫护送,若是有无关人等接近,杀无赦!”
“老奴遵旨。”
秦游露出了笑容。
秦老大,值得自己辅佐一生,百死不悔。。
眼看着白千快要跑出议政殿了,秦老大又补充了一句。
“再派十队禁卫,将其他装有银票和地契的车马护好,若是有人起了歹心,朕诛他九族!”
秦游默默的叹了口气。
秦老大,不愧是您,您永远不会让侄儿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