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道早已没了官军,所以百姓可以自由出入。
不过并没有百姓离开,倒是有不少百姓去投奔。
以往神秘的郭城早就揭开了面纱,再一个也没什么需要瞒着的了,骑司可以进去,也可以随意找人打探消息。
军报上所说的,都是已经经过证实的事情,至于还未证实的,骑司倒是也能说,因为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没有亲眼看到,或者是秦游等人亲口承认罢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大殿之上说给君臣们听。
“因为一个受伤摔断腿的山民,秦游去征讨瀛岛的城池?”
秦老大的心头奔腾过一万头草原神兽,一脸你TM在逗朕的表情。
秦烈的表情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尚书,侍郎,朝臣,张着嘴,嘴巴咧的老大,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你娘的二十多人受伤,受伤最重的,不过就是个摔断腿的。
而且这受伤最重的,一听就知道有很大的水分,真要是摔断了腿,又怎么能只修养十多日就可以下床?
大家又不是没骑过马,真要是摔断腿的话,躺个一年半载都实属寻常。
大家听明白了。
这哪是报仇啊,这分明就是…就是寻个由头过去打架啊。
人家去了三十多艘船,全沉了,死了好几万人,然后对方,就伤了二十多人,一个没死,就因为这二十多人…
朝臣们想想都替瀛贼们憋屈。
不过倒是有不少将领连连点头。
不说这事是什么起因,全歼了瀛人的战船和军卒后,趁着士气高昂再打过去扩大战果也是情理之中。
秦老大是第一个从惊愕之中恢复过来了,哈哈一笑:“倒是不错,秦家儿郎就应有如此血勇之气,朕还当真是如何,这一年的光景,游儿受了不少窝囊气,既有战船,去便去了,袭一两座沿海的城市,出出恶气,也好叫瀛人知道大夏儿郎可不是好欺辱的。”
秦游在东海倒不是很憋屈,实际上,秦老大挺憋屈。
之所以一直想要平定东海之乱,实际上就是因为知道东海的百姓有多么的凄惨。
东海三道是夏朝的地盘,生活在东海的百姓是他大夏的子民。
而作为天下人的君父,隔三差五收到骑司密信,今天几千人被瀛贼抓走了,明天几百人被瀛贼砍死了,后天又有哪个地方被瀛贼洗劫一空,秦老大能不闹心吗。
可闹心又能怎么样,他也想过去干瀛贼,问题是条件不允许,船都没有,他干个毛去。
现在一听秦游非但全歼了瀛贼的远航舰队,心情很爽。
可惜,他明显是误会了。
“陛下,根据郭城百姓所说,殿下他…”骑司抬头看了眼秦老大的脸色:“殿下似乎未必是要袭击几座沿海城镇。”
“这是何意?”
秦老大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不袭击瀛人的城池那干什么去,总不能是议和吧。
“大小战船五十余艘,登船者共计四万人,郭城再无任何战卒,所有兵力全部被世子殿下他带去了瀛岛。”
秦老大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秦游,带领所有战卒,去赢岛了?”
“是。”
下一秒,“轰”的一声,议政殿炸了。
自从秦游是海王这事被大家知道后,议政殿隔三差五就弄的和菜市场似的。
从这也可以看出秦老大到底还是“宽容仁善”,换了脾气不好的皇帝,早去大嘴巴子挨个抽了。
一时之间,臣子们纷纷询问骑司究竟是真是假。
秦老大一拍桌子:“都给朕闭嘴!”
朝堂又安静了,不少人倒吸着凉气。
秦老大脸都充血了,突然意识到了骑司是什么意思了,连忙问道:“前些日子,游儿派遣将士攻打尚云道平波城时,调派了多少人?”
“两千余人,战船两艘。”
“调派到幽水城又是多少人?”
“四千人,战船三艘。”
“秦狰走内陆攻打罗云道,多少人。”
“万余人。”
秦老大的整张脸垮了下来,突然摘掉了玉冠,使劲的撮着牙花子。
所有人都傻眼了。
打平波,就两千人,还是以占城围住。
即便是去打幽水,也是四千人,哪怕是秦狰带领攻打一道的人,才不到万人。
而秦游这次去赢岛,却带了四万人,足足四万人!
四万人,其实并不多,真的不多。
不说中州大乱那是会,哪怕是这次朝廷想要让秦烈去平定东海,东拼西凑也搞出了十几万人。
人,真的不多,可问题是,秦游的战绩在那摆着呢。
都是以少胜多,而且还是胜敌数倍之多。
打过这么多次仗,郭城都打出特点了,杀人为辅,放火为主,根本就不是打仗或者攻城,完全就是去搞破坏了。
其实大家对于秦游这一次东海之行,都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如果不是一封又一封军报传来,如果不是不少人都和东海世家门阀有联系,如果不是大家关注海王已经半年的时间了,如果不是方不二和温雅的尸首已经快送到京中,大家根本无法相信越王府的小世子这么猛。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信过之后,就一个感觉,解气!
知道海王就是小世子后,众人也不免开始研究东海所发生的一切,最后不管是喜欢秦游的人还是讨厌他的人,只能竖起大拇指叹一声服气。
甚至不少人还暗暗寻思,这天子也是,早点给秦游弄过去就完事了,早两年去,现在东海三道的税收没准都能收上来电了。
自从知道海王是自己人后,朝臣们的心态也就转变了,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了。
一遍又一遍的思考,一遍又一遍的探讨,最终大家才发现,实际情况远远比军报和自己最初所了解的复杂,也更为惊险。
海王不是一开始就是无敌于蓝海之上,最初的几次战役,也是险象环生,这才一点一点积攒出了家底,一点一点纵横于东海三大道,最终成就了海王的赫赫威名。
而从一开始到现在,郭城的兵力一直不是很多,看模样就知道走的是精兵路线。
也正是因为如此,屡屡都是以少胜多。
就说一艘游云媛媛号拦在了广怀道航线上以一己之力覆灭晋昌水师野心这事,大家倒是没吓着,因为仿佛这种事出现在郭城,出现在秦游身上,并不是难以理解,因为这位以前夏京之中人憎鬼嫌的小世子总这么干,大家很多时候都无法将东海的海王与自己所熟悉的那位小世子联系到一起去。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越王府的小世子,可以说是全国朝的海战第一人了。
当然,也不是秦游多猛,更不是全靠同行衬托,因为他没有同行。
哪怕是彻底点燃了东海三道,秦游也是兵分多路,既要内陆进攻,也要海面封锁与战斗,只有一支队伍超过万人,还是秦狰率领的。
可以这么说,郭城,从来没有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拼尽全力攻打过哪里。
可这次,他将所有人都带走了,所有船都带走了。
这根本不是找茬掐架,这是…这他娘的是要灭国的节奏啊!
议政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种事,大家第一次碰到。
这和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没有任何关系,郭城没说去灭国,可通过他们以往的几次征伐来看,这就是奔着灭国去的!
可笑的是,竟然没有人怀疑秦游能不能做到,能不能仅靠四万人去灭整整一个国家。
没有人怀疑,因为战绩摆在那了,几千人就敢攻占全道,数百人就能夺城,两艘船就能袭击兵城甫岬,一艘船就能全歼晋昌水师。
可现在秦游竟然调集了所有人!!!
秦老大撮着牙花子,又开始上火了。
群臣们面色各异,不发一言。
秦烈也意识到了事情大条了。
从本心上来讲,灭了瀛人,没问题,巴不得越亏越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这种事不是那么算的,汉家王朝讲究一个礼仪,标榜一个礼仪之邦,不宣而战,而且还是去灭国,这事一旦传开了,士林肯定会抨击的。
早在前朝的时候,温雅就给瀛贼干的满地打滚了,所以瀛岛已经算是俯首称臣。
而夏朝沿袭昌朝,所以这事论起来的话,很麻烦,师出无名!
秦游这不声不响的过去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混账东西,成何体统!”
秦老大一拍书案,满面怒意的沉声说道:“这秦游,怎么能如此莽撞,朕早就与他说了,瀛贼虽是与大夏宣战了,可即便开战也要先礼后兵,这战书才送去了几日,怎如此急躁,真是让朕好生气恼,怎能如此冒失。”
群臣傻眼了,一脸呆滞的望着秦老大。
啥时候宣战了?
啥时候送战书了?
不是因为一个番蛮摔着腿才去干人家的吗?
秦烈深深的叹了口气:“是臣弟管教不周,还望陛下责罚,秦游做事总是如此冒失。”
“子不教父之过,越王要回去自省一番才是。”
“谢陛下。”
“好了,打便打吧,朕的东海子民被屠了数百万,如此大仇岂能不报。”
群臣们的脸上满是几何图形。
东海三大道有几百万百姓…您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