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燕迷糊的睁开眼睛,“怎么回事?我不是在爸爸的坟前祭奠他,怎么在床上睡着?在爸爸那里晕倒了吗?妈呢?三年了,三年过去了!爸,我过得好累啊!”泪水从眼角滑落。
言燕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不想起身,头痛的揉着额头,“妈,妈,妈!没在家吗?”言燕撑起身子准备坐起来,身体立马就僵硬起来,自己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了,可现在手臂很短,手变小了,不会的不会的,是在做梦做梦,紧紧的闭上眼睛,终于鼓起勇气将手举起来放在眼前,定定的看着,这双手真的很小很小,短短的,白白的,软软的,还有些小坑坑,那是一双5、6岁样子的手:“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我妈呢?妈,妈,妈?”言燕恐惧的大声叫着妈妈,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只是谁在开玩笑,一个梦而已。
“幺儿,囔个啦?醒了啊!饿了没得,妈妈去打猪草去啦,等哈就回来,来爸爸抱!”言燕僵直的望着眼前一直讲话的人,那是谁?几回梦中他都和自己、妈妈一起生活,做着最平常的事,说着最平凡的话,亲切的、严厉的、虎着脸的、满脸笑容的,那是爸爸的脸,过往的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她不会认错的,那是她最熟悉最想念的人—爸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所有的包袱顷刻间狂涌出来,“爸!”那一声爸,没回叫过之后都没有回答,梦醒后,枕边都是湿湿的,不管怎么样呼喊,都没有人回答。
“囔个啦!幺儿,啷个哭啦,妈妈没在家,爸爸在家啊,不怕啊不怕!起来穿衣服我们起来等妈妈回来吃饭!自己穿衣服行不行?”望着一边说话一边找着衣服的爸爸,“好幸福!真的好幸福!是爸爸的声音、爸爸的脸、有温度的爸爸,不是冷冰冰躺在床上再也不动的爸爸,刚刚害怕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希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享受着渐渐模糊的片段,享受这片刻的温馨。虽然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能这么真实的看到爸爸,感受着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爸爸,拿命来换我都愿意!”言燕心中不停的祈祷让这个梦长点吧,“不要,爸爸帮我穿!”
“好,爸爸帮我们小幺儿穿。幺儿今天怎么是个懒虫啊!不过爸爸只帮你穿这么一次哦,幺儿现在已经长大了,要自己穿衣服,对不对?”
“好!”
看着脆生生答应话的女儿,言才立马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啦!真漂亮,下床来!自己先耍哈哈,爸爸去做饭哈!等会妈妈就回来了,我们就吃饭。”
言燕目不转睛的望着走出房间的爸爸,不由自主的跟上去,走到卧室门口,被眼前的一切场景吓到得目瞪口呆的,真的好真实,这里不就是自己最原始的最老的家!刚才一直盯着爸爸没注意看卧室的摆设,两张床,一个衣柜,两个皮箱,这几样家具都是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置办的,一直用到爸爸过世前都还在用,后来家里占地还房才陆陆续续的换掉。
堂屋就跟记忆里的事一模一样,因为家里只有两间房,除去卧室就是眼前的堂屋,那是一间长长大大的房间,按以后片寸都是金的房屋来说,当是客厅的话可浪费了,有40多平方,但现在的堂屋它既是灶屋也是饭厅,同样的也是放杂物的地方,还有一边用碎砖砌了一个鸡圈屋,晚上就把鸡邀进去,在屋外关鸡是相当危险的,记得自己家是独门独户,最怕贼惦记,整体上来说用得还算合理,虽然凌乱却很整齐干净。
快步走到大门口,六、七步梯子步下去是宽宽的水泥坝子,坝子左边一间茅草屋,一边堆着柴,桑树棍,包谷梗,包谷糊和一些零碎的木块,另一边就是猪圈,猪哼哼的正欢叫着。整块坝子很干净,看的出是有人很认真的打扫过,坝子前有条小路,稀稀拉拉赶集回来的人过往走着路,看见自己都亲切的笑着“言燕没去上街啊你!”
“没有!”糯糯的声音不由的回着话,望着这些人,有熟悉的年轻面孔,也有早已忘记在记忆深处的人,熟悉却又陌生。
小路前面是自己最喜欢的竹林,郁郁葱葱的,跟人似的都很年轻,充满了生气,昨天祭拜的时候还在感慨这片竹林也老了,没人打理都死掉了,路过的人不问自取的砍得稀烂。记得小时候经常在竹林里捡笋壳烧火,挖笋子吃,砍竹子编日用的东西,真的是好处很多。一到夏天挡住太阳,端着板凳在地坝上坐着也不感觉很热,风吹过来,真的很凉爽。
这真的是我最想念的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言燕疑惑的想着,自己明明是和妈妈在祭奠爸爸,还记得那一年正好是国庆节,队上有人做寿,请了爸爸去办席,说起老爸的手艺那不是说假的,就我们镇周边没人有爸爸的手艺好,办出的酒席既经济又实惠,看起来又十分有档次,多少人一办席就来请爸爸。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经不住主人家的三请四请本来没空的爸爸跟别人调班后,去帮主人家办席。前一天看着爸爸忙里忙外的,高高兴兴的跟着跑前跑后,聚在一起打打小牌,耍耍耐。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大伯匆匆的和妈妈背着爸爸回到家,说是中暑加感冒,周身没力。“爸,你囔个啦?”在家的三姐急忙和妈妈一起帮爸爸刮痧、喂药,半个小时后也不见好转,家里的人帮忙找来赤脚医生,中风!晴天霹雳的消息,从来没想过才刚过五十的爸爸会中风。赶紧的将爸爸送到了离家不远的医院,经医生检查可能是脑出血或者脑梗塞,要具体检查,可就镇上的医疗设备有限必须马上送到区上检查。没想到在送医的半途上,爸爸就失去了意识,从那以后再也没醒过来。
17天,整整的17天,医生说爸爸出血量太大,有60多毫升,恢复的希望不到1%,其实我们都知道医生的意思,可不信邪的我和妈妈,硬是坚持了17天,中间开喉、插管、冰床,什么都用了都没用,爸爸的中枢神经被破坏,高烧不退,看着冰床上的爸爸一天又一天的睡着,没有意识,偶尔动一下医生也只是说那是条件反射,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5,不可能再醒过来。
最亲近的幺姨和表姐不断的劝我和妈妈,把爸爸带回家,不能再住院了,那是个无底洞,爸爸不会再醒过来,花的是冤枉钱,你们娘俩还要活,住院的钱都是借的,已经是好几万了,再让爸爸住下去你们娘俩可怎么活啊?我知道所有的我都明白,家里有多少钱表姐清楚,我更清楚。从我上大学开始就花光了所有的钱,出来工作两年根本没剩下什么钱,可以说没有存钱典型的月光族。从爸爸住院到现在都是亲戚借的,背上了一屁股的债,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在不断的心里挣扎做好心里建设后终于带着爸爸回了家。
四天后的早上爸爸永远的离开了我和妈妈,我永远记得那天早上,本来是要去上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对妈说:“妈,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在家照顾爸爸。”结果没过多久我在厕所就听见一阵哭声,“妈,怎么了??等我,到底怎么啦?”心里慌慌得叫着,快步跑进屋,扑向床边,之间爸爸的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好像要把生命中最后一口气给放掉,“爸,爸,爸。”身边的大伯妈死劲的抱着我,“别碰你爸,小心眼泪,掉到你爸身上就再也不能梦见你爸啦。”
“爸,我要爸爸,走开,我要爸爸!”
“阿才,阿才,呜呜!”
“二哥”
“老二”
“我的儿哦”哭声顿时响起,爸爸放掉了最后一口气,嘴边还有些白沫不断冒出,就这样爸爸去世了,接着早就安排好的人不断进来做着这样做着那样,我木木的帮爸爸穿上七层衣服,整理着仪容,死死地盯着爸爸,这辈子我再也看不见爸爸!
随后的两天在亲戚和队上人的帮忙下,送走了爸爸最后一程,将他葬在了我们老房子旁边,就是现在猪圈屋旁边的那块地,爸爸就在那里永远的住了下来。言燕不由自主的望着那边,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言才抬头看着门口外站着的女儿,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酸酸的,堵得慌,阳光反射在眼里,再看着女儿好像女儿就要消失在阳光下,“燕儿,进来摆碗吃饭了。”说话间紧紧的拽着言燕的手,言燕抬头望着年轻健康的爸爸。
“小会,回来啦!”言爸微笑的对着来人
言燕转头望着背着背篼,缓缓走来的女人,那是—妈妈!年轻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