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还请前辈明言。”元清不解问道,言辞淡淡,神色平静,不过袖中银芒一闪,断水剑已然在侧。
司贵珍见状轻笑道:“干嘛,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放心,你毕竟救了本座性命,本座呢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不会怎样的。”.
说着素手一招将圆镜收,随后又屈指弹出一缕火苗,落向那谢荧残尸。
焰火熊熊起,顷刻间便将尸骸焚烧殆尽;司贵珍周身泛起盈盈水光,缓步向少年走去。
随着水光消散,其亦于元清身外三丈处站定,一袭斑驳蓝衣不知何时换做了白裙,素净清新。
“先说说报酬吧。”无视少年戒备模样,司贵珍微微昂首,傲然道:“看你这样子,法器,功法应是不缺了,修为也到了筑基峰顶......灵石?还是突破丹药?说吧,本座一言九鼎,绝不会亏待你。”
元清思量了片刻回道:“此去玄元路途遥远,仅凭在下一人实在力有不逮,故想请教前辈疾行远遁之术,或是传送之法。”
“传送之法?你是想借我镜天宗传送阵一用吧!”司贵珍嘴角微扬,似是早有预料;随即话锋一转,佯装为难道:“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元清闻言而知其意,配合着恭请再问道:“还请前辈明言。”
见少年如此乖巧,司贵珍颇为满意,将手一背回道:“算了,告诉你也无妨。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如今我镜天宗正与风月谷交战,战况惨烈,可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那风月谷奸险狡诈,手段阴邪,我宗一时不慎,遭其算计,折损了些人手。为保全战力,门中遂令余下弟子退守水月洞天,以待反攻之期。如今那天镜峰上,恐怕已然全是风月谷中人了吧。而你所求传送阵,便在那水月大殿之东,邀月峰,弈星殿内。”
说到这里,司贵珍略有停顿,侧身踱步,微微一叹后继续说道:“且不说我如今碎丹跌境,只有筑基境界,便是往日修为尽复,面对此等情形,想要潜入传送,也无异于飞蛾扑火,痴人说梦。”
一番话听完,元清眉头微皱,但随即就恢复了洒脱之姿,收起灵剑,淡淡说道:“虽如此,但以前辈之能,想必定然另有妙计吧。”
司贵珍闻言而回首,嘿嘿一笑说道:“小家伙还挺聪明!不错,本座确实还有一法,乃是昔年游历时,偶遇的一座古传送阵。只是此阵有些残破,需修补之方可使用,且年代久远,不知另一端如今是何情形。”
“那前辈可知此阵通往何处”元清追问道。
司贵珍摇摇头回道:“具体是哪尚且不知,不过若我推测不错,此阵应是通往东南方十数万里外,大约就在我镜天边境,玄阴山附近。”
“玄阴山?”元清反问道,眉宇间不由现出一抹慎重,却是想起《玄元通鉴》中,有批言曰:“极冥幽暗,天光绝断,玄阴山下,白夜鬼都”。
“没错,就是玄阴山。”司贵珍回头答道,语气轻快,笑容灿灿。
元清见状,顿时疑从心起,不由再问道:“不知前辈这番推测有几成把握?”
“唔,八九成吧。”司贵珍随口答道,见少年沉默,其继续道:“怎么,害怕啦?放心,本座也是惜命之人,那法阵应当不在其境内,况且就算进了白夜国,多半也是在极外围,你我只要小心点,怎么都能出来。”
话到此处,司贵珍便不再多言;而元清思虑一番,亦有决断。
“既如此,事不宜迟,那便出发吧。”少年淡淡说道,随即手拿法诀,就要收阵出发。
不料这时司贵珍却出言打断道:“等等,你急什么呀!修补阵法,所需材料繁多,你知道要哪些吗?都备好了吗?还有啊,具体怎么个修法你清楚吗?”
元清闻言微微一笑回道:“以前辈才智,有此提议,必然早有定计,在下又何须多虑。”
“哼,油嘴滑舌!”司贵珍骄哼道:“不过也不算错,实话告诉你吧,早在数十年前本座就已将相关宝材收集大半,及至今日,只差一块离渡石便可竟全功。”
“离渡石?”元清略感惊讶,喃喃自语道。
司贵珍闻言,眉尖一挑,反问道:“怎么,你有啊?”
元清摇摇头回道:“没有,只是在典籍中读到过,有些意外。”
“哼,大惊小怪。”司贵珍白了其一眼说道:“离渡离渡,可离阴渡死,亦可离空渡虚。此石生于玄幽,存于阴寒,而这坑洞深处,就恰好有一枚。”
“前辈心思缜密,当真好算计。”元清扫了眼矿道,明赞暗讽道。
司贵珍无视其言外之意,自得一笑,伸出手来,吩咐道:“把先前我给你那玉笺给我。”
元清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后者拿起玉笺贴在眉心,转眼便又还了回去。
“好了,我把传送阵位置印在里面了,算是报酬。你我现在也算两清了,可以谈谈交易了。”司贵珍说道。
元清接过玉笺,放出神念,探入其内,果然见得极北之地多了一座连绵高山;山脉另一侧,赫然是一片阴绝死地;而两者之间,一个亮白标记正散发着濛濛莹光;
“这是,天柱山,混沌绝域?”元清收回神识问道。
“正是。”司贵珍清脆回道:“混沌绝域,灵炁颠倒;殁羽环山,元磁反覆。此阵位于环山之内,绝域边缘,金丹未结者,若要硬闯,无异自寻死路。恰好本座知道一条密道,可以避开磁暴,横穿环山。以此为筹码,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啊?”
元清收好玉笺洒然回道:“前辈心知在下绝无拒绝之理,又何必多此一问,需要在下做什么,大可直言。”
“我能让你做什么,”司贵珍白了元清一眼说道:“你一没有材料,二不会修补阵法,当然是协助本座取得那离渡石了。还有啊,本座伤势未愈,仍要静养,这一路上跑腿以及护卫之职也都交给你了,莫要让本座失望哦。”
“自当尽力”。元清点点头,淡淡回道。
“哼,没意思。”见少年始终是一副淡然之姿,司贵珍嘴角一撇,轻哼道:“好了,本座还要修养,你且自去吧。”
见少年面有不解,其又解释道:“本座先前所说,并非虚言。此石周围确有鬼王看护,虽说只有初期境界,但也绝非你我二人能敌。你若不信,大可自行去看看,要是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可别怪本座言之不预。”
“结丹鬼修?”
言词入耳,元清不禁心头一凛,瞟了一眼矿道后追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妙计?”
“当然是以智为先,走为上计了!”司贵珍眉头微皱,略显不耐道:“十天后,月圆之时,此獠必然要望月用功,吸收太阴精华。待其功至深处,无暇分神之际,你我便出手,夺了石块,跑路便是。”
“前辈莫不是在说笑,以你我二人遁速,如何能摆脱一尊结丹鬼王?”元清再问道。
“你那法阵难道是摆设吗?”司贵珍冷冷回道:“两套中阶低级阵法,再加上本座手中这套‘九阳离火阵’,足够拖住它一时半会了。”
言罢,其便不再管元清如何,一甩长袖,向着一侧石台走去。
然而走了没几步,又听其声喃喃道:“筑基峰顶,金丹在望,怎么一点修行常识都没有;喂药也是,一大把丹药,不分青红皂白就塞了进来,也不管对症与否,玄元门下,便是这般教导弟子吗......”
话音入耳,元清只得惺惺,又看了一眼矿洞后便回到原处,静坐以待。
十天时间一转而过,洞内无昼夜,然以筑基修士心力,自可精准推算,不差分毫。
“好了,时辰到了。”司贵珍率先起身说道,接着便来到那处矿道前。
只见其素手一扬,散出红芒十余道,分落入口四周,却是十余面赤红小旗,三寸大小,上以金线绘就异兽衔日,神骏非凡。
而后,其又翻掌取出一枚银灰符箓,递给身旁少年,道:“此为‘和尘掩月’神符,可藏形匿迹,敛息化气;神念扫过,如探虚空,非结丹后期不可查。”
元清早在女修布阵时便已来至其身旁,此刻接过符箓,只觉入手虚无,仿若无一物;定睛细看,不知是金是玉,是木是锦,难辨其质。
随着一声“走吧”,元清祭起神符,顿时银光氤氲,化作灰芒入体,其身形霎时便作虚幻,法力气机更是无漏分毫。
司贵珍自然也是如法炮制,此刻在少年感知下,其人已然没了半点痕迹。
“这里。”
正当元清稍稍愣神之际,突然女修声音在脑中响起,随后不知怎么,一点湛蓝灵光于识海荡漾,进而目中可见女子身形。
司贵珍祭出一条细纱,化作迷蒙烟气,飘摇在前;元清则唤出云翼珠紧跟其后。
矿道曲折冗长,二人飞了足足十余里,终见此行目的地:却是一处巨大地洞,宽逾千尺,深逾百丈。
地洞正中有一水潭,约莫百尺见方,表面青幽如玉,波澜不惊。
水潭之上,正见一束月光投射下来,却是地洞之顶有一缺口,可见天日,可盛天光。
而在这月华之内,有烟气缭绕,漆黑如墨,聚散不停,倏忽合作人影,转眼又成兽形。
烟气正下方,水潭之底,有奇花茎叶洁白如玉,偏生花开七瓣,猩红似血。
而此花扎根处,赫然是一块光洁圆石,约磨盘大小,正时不时散出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