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这里，听到这句话的五条悟只是眼帘稍抬，随口道：“或许吧。最强也不过如此。”“别被任何东西束缚了，[最强]的称号也不能束缚你。”江莱书册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家入小姐的[笨蛋]所指可不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她只是在说你们两个。”江莱复述道：“她说，身边人都可以帮忙分担，却偏要一个人执拗地扛起所有，直至背负的负担压垮自我这难道不是笨蛋吗？”“硝子也会说这样的话啊。”五条悟轻笑。“其实我之前也是如此。”江莱话语在此稍稍一拐，回忆起往事时、眉眼间温柔了不少，“曾经我同样习惯一个人扛，后来有人教会我[风雨同舟]……实际上，结伴而行远比独守前方更能让友人真正安心。”柯学世界的经历让他收获了许多，直至现在跨越世界，依然在不经意间帮助着他。聊到这里，江莱唇角勾起，半开玩笑道：“说起来，明明高专时期的你还会拉着身边人一起背锅，怎么现在不会了呢。”听到这里的五条悟下意识说：“喂喂、我高专时期可总是主动举手背锅，偶尔、只有偶尔才会拉杰和硝子一起背。反正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真的怨我啦，那时候天天被夜蛾校长追打。”提到高专往事，五条悟神色明朗一瞬，而后很快神思回归，记起现下飘摇分裂的局面，便再度沉默下去。江莱时刻关注着五条悟的神情，在对方沉默的时刻，自然而然地开口接上：“如你所言，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真的怨你。我想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只是无法放过自己。”“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怪你。”江莱说，“情绪的矛不必对准自己，它们理应对准那些敌人。”五条悟湛蓝眼眸望向江莱，隔了片息，忽地笑了下：“你是在安抚我吗？”他站稳身躯，“好吧，我确实冷静一些了。但现在说这些往事都没有意义，过往不会改变。”江莱转过脸，略微思索一两秒，认真道：“所以你是想要改变过往，再来一次？”五条悟抬起纯白睫羽。“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面前，藏青色和服之人眉眼弯起，“还记得我与你讲述的那些故事吗？我有逆转时空、重启一切的能力。”话语非常自然地倾吐而出：“我是[时钟]。”这句话莫名让五条悟心中悸动，脑海深处好像闪过相似的声音。他一双蓝瞳注视着面前人，黑发青年微笑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再度浮上心头。五条悟一时有些无言。江莱安静等待着，内心非常平静。此时，他心口的时钟没有完全修复，他也不清楚在这个岔路之塔拨动时钟是否会影响到现实的自己。但他并不担心。因为江莱知道，[再来一次]不是五条悟心结解开的点。他如此吐露、话语与当年之景重合，是为了将话题与气氛波动到此，以便触动更多的回忆、以及进一步发觉悟真正想做到的。他棕眸轻轻眨动，与旁侧的苍天之瞳对视。五条悟凝视着江莱，缓缓道：“逆转时空，你会有怎样的代价？在那些故事里，你没有和我讲过。”江莱当时与五条悟叙述往事，只斟酌着挑选讲述的。那些悲伤的灰色经历被轻轻揭过，江莱只是说世界重启后他们在下一个圣诞节重逢。他没提流星雨的陨落、心脏时钟的碎裂、[存在]神格的沉寂还有漫漫无期的等待。此刻，听到五条悟的话语，江莱有一瞬恍若回到百鬼夜行那一天的感觉当时的悟也是注视着他，首先问了代价。江莱眉眼舒展，轻声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代价，不过是暂时分别，然后[明天见]。”[明天见]，听起来轻快无比，好似可以在下一个拐弯相逢。但五条悟神情并没有舒缓，他依旧用蓝瞳锁定着江莱，眸中涌动起自己也不知为何的纷杂情绪。在短暂的对视后，白发男人错开视线，说出本能的回应：“不。”就如他在星空下喃喃所言的“不要明日，只要今朝”，五条悟此时执拗地坚守这一点。“可你不是还要改变往事么？”江莱道，“如果你只要此刻，怎么改变过往？”五条悟陷入了迟疑的沉默。想要改变过往的是他，可不想要重启的也是他。与此同时，混乱的思绪再度涌上脑海，五条悟眼前晃过无数模糊的图景。这样的对话、这样的选择、这样的改变，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他的确想要改变过去，但他并不想就这么借助身边人的力量‘再来一次’。江莱眸光温润，接续问：“你内心想的，真的是‘不要明日，只要今朝’么？”五条悟略微启唇，他想要肯定亦或者否定，却又觉得哪一个回复都不能完全表露自我。浩荡领域内的日月星辰光华流转，片刻也没有停歇。灿烂光泽笼罩着京都。在星空领域中的刹那瞬间，五条悟突然想通自己并非不要明日，只是畏惧失去今朝。他希望能够改变过去、守住现在、抓握未来。或许这听起来有些贪心，但身为最强，贪心一些又为何不行？“昨天，今天，明天，”五条悟剔透蓝眸神色逐渐凝聚起来，闪耀着不容抗拒的光泽，“我都想拥有。”“如果逆转时空有代价，就让我破除那个代价。”他睫羽扇动，嗓音难得一扫平日的轻扬、转为沧海桑田不能变迁的坚定，“亦或者与你一同承担。”“我可从来不当后方的旁观者。”五条悟尾音略扬，“这可是你说的让我站在身边。”白发男人苍天之瞳眼底一片清明，他磅礴的咒力不再随意张扬，聚拢后化作更为扎实的力量。星海领域的光彩愈加绚烂，黑白浪潮翻涌着环绕最外侧的边缘一圈圈流转，飘然自起的风让江莱藏青色和服的衣摆轻轻晃动。这是第二次领域力量的攀升，江莱能够感受出。此刻，他心底已经有了一些隐约的猜测。自己这番领域的升格，并非源自岔路之塔的五条悟的潜意识，但的确与对方有关。江莱感知出：自己的领域并不排斥五条悟的咒力，因为他熟悉并信任对方，正如对方内心深处相信自己一样。所以五条悟的沉稳释放的咒力，能够影响到自己的领域。按理说领域内的咒力是会排斥的，但自己的领域却无比包容并将力量化作了正面影响。是因为[存在]的缘故吗？江莱思绪快速运转，半是直觉半是推测，他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新的门道。[存在]隶属自然，融于一切也包容一切。所以如果对方和自己足够默契和互信，是不是可以进行某种咒力相配合的领域组合？外面是白日，领域内是群星，江莱立身站在原地，他棕眸聚起跃动的光泽，开口说：“既然如此，要不要试一下同时展开领域？”“什么？”五条悟略微偏头。“没有前人尝试过，也没有理论设想过，但我们可以共同做第一个开创者。”江莱侧眸一笑，大胆提议，“要不要试试领域组合？”第183章 【无量千秋爻】……领域组合，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名词。同时展开两个特级威力的领域，听起来也十分大胆。江莱的神色非常自然，好似在聊的不是领域这一重大话题，而是日常的美食料理混搭。五条悟闻言先是偏头，接着勾唇，嗓音轻快：“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当然、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他右手举起，中指搭在食指上，做好了领域展开的姿势：“现在便开始么？”此时江莱还开着领域，漫漫领域长河边缘遥遥拓展至远方。从日月星辰的布局可以看出，这片领域的中心是藏青色之人本身。江莱原本打算收起领域后再与对方同时展开，仔细想了下，又觉得收起再展开未免太过消耗咒力，且中间还要等一段冷却期。不如就趁现在自己领域平稳运行的情况下，让五条悟直接展开无量空处便好。而且如此操作，万一情况有什么不对，自己还可以快速撤销自己的领域、避免领域直接对撞、伤到彼此。心下如此想着，江莱颔首道：“嗯，直接展开吧。”五条悟六眼面向前方，流畅自然地开领域。“【无量空处】。”一片虚无空境自五条悟身后展开，赫然撕破一道裂口，与那条黑白河流互相吞噬着。江莱见状立刻撤销自己的领域，挥袖将日月星辰拂去，避免咒力对撞，任由对方的那片无量虚空将周边的一切包裹，连带着自己也容纳在内。因为五条悟有意识地在领域内将江莱列为白名单，所以江莱并没有遭受领域内的负面影响。展开领域的五条悟悬浮在这片属于他的世界里，白发飞扬、六眼夺目的姿态宛如神明。他眺望自己这片虚无之境，落到江莱身侧：“看来没成功呢。”而后，五条悟略微挑眉，抬手搭在江莱肩膀处：“你竟然直接撤了你的领域，任由他人领域展开？可真是胆大啊。”听到身边人的话语，江莱半月眼，用书册将对方那只手从肩上扫下去：“你刚才不也坦然处在我的领域里么？防备是针对敌人的，友人之间没必要我刚才是担心我们领域对撞，所以直接撤了。”“、可惜，我本来还想看看谁的领域更胜一筹呢~”五条悟摊手，悠哉道。江莱：“嗯……赌上父与子尊严的挑战比赛？”他下意识接了[感天动地父子情]的梗。五条悟：“？”江莱：“开玩笑的。”此时的气氛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五条悟的神色看起来冷静了不少，精致的侧脸再度端起看不出内心情绪的笑。白发男人撤去自己的领域，回到原本的京都废墟之景。这片地域经过刚才的战斗，高楼大厦早已被强大的咒力泯灭成灰，地面是一片几近于无的狼藉。陷入昏迷的樱粉发少年趴在地面，江莱上前将对方扶靠在旁边。虽说这里是幻境世界，但他还是习惯性关心了。而后，江莱站直身躯说：“看来在一方展开领域后再延展领域行不通，我们再换一个方式。”五条悟对此没有发表“还要再试么”这种质疑、亦没有什么扫兴的话语，他蓝眸轻眨，接话道：“可以呀不过要稍等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