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游独身而居,薛莲是个女子,进屋的时候不好细看,也只是略微扫过,阿回那个不上心薛莲本来也不指望他,却是孤青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
孤青道:“我坐在那时,细细查看过他的房间,地面,桌椅,其余的墙壁,都或多或少的落了尘,他的画桌应该是因为他常常在上面画画的缘故,作画的那一块地方尤为干净,画桌的其他小角落里也是灰的,座椅也一样,也许他自己都不甚在意,可是那面挂着那副画的墙壁,无论边边角角,一点灰尘也无,但也许是因为那副画对他太过重要,所以挂着画那面墙每日都有擦拭,我就不得而知了。”
孤青把自己看到的东西都告诉薛莲,当时他出手时还未碰到画卷,孙少游脸色就变了,也许是那副画对孙少游太过重要,他不得而知,那种情况问这种画也不合适,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孙少游并非见灵者,今日去查探时对于孤青肩上闭着眼睛垂着头的竹羽鸟丝毫没有任何注视。
薛莲沉吟了片刻,孤青察觉到的东西也是有趣,她现在对那副画生了些心思,道:“我明日还要去黄亭巷,也许有机会旁敲侧击一下,如果那副画真的有问题,就怕孙少游会遇到危险。”
如今那恶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动手,薛莲也不希望再有人出事,孙少游身上确实奇怪,但是今日见过他,他既不是见灵者,竹羽鸟对他也没有反应,代表他身上没有灵力的气息,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灵物所行定会留下轨迹,不然即使是他们这些奉灵使也不是灵敏的鹰犬,怎么可能仅凭自己察觉到最微弱的灵力波动。
竹羽鸟能察觉到灵力的范围大逾一城,这样毫无察觉却还是第一次,那恶灵隐秘的手段实在是罕见,竹羽灵在奉灵中也是赫赫有名的灵物,凭借的便是那无与伦比的感知和操控灵力的能力,只要竹羽灵不死,身为竹羽灵半身的竹羽鸟就不会出错。
薛莲心中自有计较,了解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就拍了拍身边头垂钓鱼的阿回,阿回懵懂的睁开一双眼,“啊?你们说完了?”
薛莲没好气的揪着一下阿回耳朵,阿回一下子被痛感刺激得皱着一双脸,薛莲道:“你真是天黑了就睡,饿了就吃,一点别的事都不上心。”
阿回打了个哈欠,揉着流泪的眼睛,“啊哈...不是有你和青哥嘛...”
薛莲道:“明日跟我一起去黄亭巷。”
阿回一下睁圆了眼睛,“啊?为什么我要去啊?他又不是画我?”
薛莲伸出两只手指戳着阿回的额头,道:“当然得你去,我看你就是安逸太久了,忘了你的那双眼睛,别整日想着偷懒,明日给我好好看清楚点。”
昭明曾经说过,阿回这双眼睛是可见灵物之愿的神之眼,而薛莲是曾经见过的,这双眼睛天生就该生在奉灵使的身上,比什么神兵利器都好用,这次,就是个最好的机会,阿回如今年少,还能跟着他们几年,但是她不会永远在外游历的,她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而孤青则是被乐无柳灵官硬塞着游令赶出来,眼见孤青越长越沉闷,乐无柳灵官其实是想将孤青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但是孤青性格实在冷僻,所以才被赶出来游历,体验世情,乐无柳灵官曾经和她师父竹羽说过,孤青是遇着一场大乱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冷性子,乐无柳灵官一直想开解孤青所以将他带入奉灵,却是起了反效果,所以给了他一年的游历之期,结束之后,他还是会回到以前各地奔波诛灵的日子里,像他以往那样。
他们没办法永远带着阿回,他有朝一日也要独自面对恶灵,就像孤青那样,他们便要在这游历之路中教会他奉灵使要学会的所有。
孤青虽然脑子不灵活,想得不深,但是往往在细微处真知灼见,所以他成为奉灵中小有名气的奉灵使,却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武力。
薛莲却是希望阿回能够掌握住自己的那双神之眼,这样他以后的奉灵之路会好走很多,让他不必像其他奉灵使一样辛苦。
阿回虽然有些调皮,但是薛莲和孤青说的话他还是听得,捂着被薛莲戳了两个窝的额头,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薛莲看阿回已经生了困意,道:“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快回去休息吧。”
两人离开了孤青的房间,薛莲回了自己的房间,屋里的桌上还摊开着半本书,是她昨夜还未读完的游记,薛莲坐到桌前,点燃烛灯,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还不能休息,就着昨夜看到的那页,在黄色的烛光下,读着杨舒留下的游记。
黑夜的白鹤山上,昭明站在有鹤石的那片草地上,耳边还响着瀑布激流的水声,月明星稀,银辉耀眼,瀑布犹如一条巨大的白练,散乱的水滴映着银色月光,水汽蒸腾的雾气中,月光折射出浅浅的月虹,昭明站在瀑布前,水滴落在他的头发里,衣服上,还有那张微微抬头望着夜空明月的脸。
瀑布的月虹浅淡又模糊,像是易碎的幻想,昭明伸出手,细碎的水滴落在手心,慢慢汇聚成水滴,带着夜晚的湿意和冷意,慢慢将身上的暖意驱赶,昭明嘴唇蠕动,细碎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夜风中,昭明收回湿漉漉的双手,抬起久站麻木的双脚,走入了深林中。
夜晚的百明客栈,却还有一人还未安眠,潮南开着窗户,夜风袭来,扫过面目,潮南站在窗边,一双手却把风遮得严严实实,怀里的小灵却是浑身暖意,捂得潮南的胸膛也热乎乎的,鲛人的身体是不会这么温暖的,所以他喜欢抱着小灵,那种陌生的温暖感觉让他觉得熟悉又欢喜,可是今夜,他却有些开心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