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阿回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和薛莲她们一起坐在石桌边。
看到他们都回来了,薛莲笑道:“怎么这么着急,急吼吼的就出去了。”
昭明走得时候动静也不小,难怪他们现在都在。
昭明道:“有些事要去确认,走得急了点。”
阿回又打了个打哈欠,眼角又多了点泪光,道:“哪是急了点,根本是风风火火,这么大的院子都能听见你翻东西的声音。”
昭明不客气的敲了敲他的头,道:“少睡点觉怎么了,你还怕没有你以后长睡不醒的时候啊?”
阿回一下子眼泪都被敲回去了,摸着被昭明敲红的额头,道:“不睡就不睡,动什么手啊。”
昭明道:“我看你是不打不长记性,还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怀里小灵也跟风探出半个脑袋,喵了一声。
阿回委屈的抱着脑袋,身边两个人也不帮他,认命道:“知道了,不敢了,现在连猫都欺负我了。”
昭明找了位子坐下,潮南也跟着找了个位,坐下认真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下来,递给昭明,鞋底都沾了血迹,昭明嫌弃的看了一眼,道:“算了,我不要了,买新的吧。”
薛莲这才看到两人的脚底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伤口,才回想起来,潮南身上的衣服是他的鲛绡,却是没有一双鞋,他从山下赤脚走下来的时候,他们都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想要快点下山,竟然忘了他。
薛莲道:“抱歉,回来之后竟然忘了这事。”
潮南摆头道:“应该是我说抱歉,给你们添了麻烦。”
潮南实在把自己摆的地位太低了,薛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孤青见昭明出去一趟,一定是想起什么了,才去查证,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昭明把之前他扔在角落的箱子放到桌上,木箱打开,是被昭明半拖出来的棉衣。
孤青觉得奇怪,问道:“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妥吗?”
昭明道:“东西没什么不妥,但是埋的地方不对,两件这样的旧物,为什么会要埋那么深呢?”
孤青也好像觉出不对,昭明又道:“这些东西是她的孙儿埋在那地方,是充作她的坟冢。”
“坟冢....”薛莲道:“这应该无关吧,亲人死亡却无尸骸可收,作衣冠冢未尝不可吧。”
昭明道:“若是作衣冠冢,为何建在村口,碑上书望余而不是她的名讳呢?”
倒也是啊,作坟立碑,怎么不书写先人之名讳,望余两字却是不像。
昭明又道:“那碑中藏有一黑色木盒,之前在山上我便奇怪,那咒文看起来奇怪,只能依稀辨别出几个字,知道我看到那木盒中的完整咒术,这才知道,原来她身上的咒文只有一半。真正的咒术在那块石碑中,望余石碑,底下埋着的东西既是坟冢也是咒术中的一部分。”
薛莲道:“那这咒术什么意思?”
昭明道:“以你我之情为牵绊,此情不消,此咒不解,底下那两件属于两人的东西便是见证,用木箱深埋底下,石碑之中深藏此咒,碑名望余,以他之字,以她之姓。”
话已经说的这般明白了,大抵没有人会不懂了,和那老人牵绊最深的,只有她一手养大的那个孩子了,那孩子用他们之间的感情把那灵物永远锁在了山上。
既然咒术是他所下,那么那个在她身上刻上刀痕的也必然是他动的手,要有多么冷硬的心肠,才能在自己的至亲之人还未凉透的尸身上,一刀一刀,刻下永不超生的诅咒。
孤青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还留有她大力握下的淤痕,可以想象她当时的激动和不平静,可是这一切都是谎言啊,她被自己最至爱的人骗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座山上煎熬了近百年,最后,是他,把匕首插进了没有反抗的她身上,咒术被破坏之后,她没有解脱,痛苦在地上哀叫,好在她真的虚弱的可怕,很快就消散了,那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
“畜生!真是狠毒,就算是养一条狗也知道摇尾巴吧,那个奶奶养了他那么多年,却被这样残害,要是我见到那人,定然狠狠的教训一下他。”阿回义愤填膺道。
昭明冷哼了一声,道:“他如你这般年纪时,已经坏成这样,你要是见了他,不被耍的丢了命才好。”
阿回反驳道:“就算我斗不过,还有莲姐和青哥,再不济还有你,如果你还不行,就让潮南上。”
小灵打了哈欠,低声喵了一下,“对!还有小灵啊,上去挠死他,让他变成大花脸。”
喵?小灵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昭明看他是越说越激动,把好奇的小灵按下去,道:“听他胡说,你可别学他说的。”
阿回道:“难道你不气吗?”
昭明顺了顺小灵的毛,道:“之前气,现在不气了?”
阿回一听睁大了眼睛,追问道:“为什么现在不气了?”
昭明平淡道:“再如何这都已经过去了百年,你能如何?你奈如何?他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年,恐怕尸骨都难寻了,何况,这本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过是过客而已。”
阿回道:“难道百年前犯了错,无人知,无人追查,那就不存在了吗?可是仍有人受了苦,遭了罪,对这些就要视若无睹吗?错就是错,无论只是他们还是旁人,无论百年还是千年,终究有人会发现的,会为之愤慨,为之不平。”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阿回一番长论之后微粗的喘气声。
“你....?”昭明看向他,喃喃道:“这...真是没想到啊...傻小子还有这样的觉悟....”
阿回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的长篇大论,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的啊。
薛莲也笑道:“看不出,阿回只是看起来傻,还是挺明白是非曲直啊。”
孤青沉默的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潮南望着他,微微一笑。
人常言,岁月最是无情,十年可忘一事,百年万事俱消,千年则沧海桑田,是非对错,怎抵得过岁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