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云峰外,不知名的山坡上,徐万里的坟冢前。
徐阳抱着一坛自家乐乎酒坊酿制的美酒,酒坛表面贴着的大红纸上写着三个字——十八跌。
酒。
火辣。
他醉了。
情。
回忆。
他笑了。
喝着喝着,笑着笑着,徐阳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徐阳的身旁是许多无名的绿色小草和若干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他们一起把笑脸迎着天上的阳光,一起望着飘云峰上空的白云,一起呼吸着空气中牵魂的酒香。
“我醉了吗?”徐阳口中喃喃,肆意地一伸胳膊,旁边的空酒坛便滚倒在地上。
空酒坛的口沿上坠下依依不舍的酒滴,折射出幸福的光彩。徐阳闭上眼睛,眼角有晶莹之色闪动。
......
天上的金阳悄悄落下,又悄悄升起。
徐阳整理好衣襟,在坟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喃喃道:“爹,孩儿徐阳要去南域游历了,下次再来看您,再和您一起喝酒,不醉不休。”
徐阳转身离去。
走出不远,徐阳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一个让他感到厌恶的人挡在了他的去路上,此人无声,却更显得冰冷。
那是一个身披宽大紫袍的男人。
紫袍人身材高大,背影像是一把紫色的刀锋直插在大地上,身后印下一道挥之不去的暗影。
“又是你!”徐阳瞳孔一缩道。
“是我。”紫袍人淡然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徐阳疑问道。
“等你。”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来飘云峰?”
“羽道门的蓝星君会不惜一切地捉拿你,甚至击杀你。你要逃,就只能往南。而往南的路上,你必会来这飘云峰。因为,那边有座坟冢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徐阳听得是牙根痒痒,心中咒骂:“狡猾的家伙。”
“你杀了我便是,我不会和你一起回去西域的。我是徐阳,不是什么元魔之子,更和你没有一丝的关系。”徐阳倔强道。
“......”紫袍人没有立刻回答徐阳的问题,似在考虑着什么。
“说话!”徐阳厉声道。
足足过了半晌,紫袍人才开口:“我只是想当面告诉你,你的父亲徐万里并非是我所杀。千年前,青火魔域的人魔大战后,我的主魂被陆青云那厮镇压在飘云峰内的阵法之中。阵法的阵眼之物是一柄朱雀旗,还有一尊朱雀之灵,现在就在你的身上。在阵法的催动下,朱雀旗消耗朱雀之灵并释放出倒逆涅槃之术,企图将我的主魂炼化。那种不见天日,备受煎熬的日子足足持续了千年的时间。直到有一天,飘云峰内的阵法松动,我的主魂拼尽全力才侥幸逃了出来。当时的情形,我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新的肉身宿主,不然就会魂飞魄散,甚至会由于魂魄不全而不入轮回。陆青云的术式好歹毒啊。”
顿了一下,紫袍人继续道:“天不绝我,西域天魔山上的元魔山神保佑我。生死一线之际,我遇到刚刚病死在飘云峰脚下的徐万里,他只是个凡人。我堂堂西域魔主只能靠夺舍一具凡人尸身苟延残喘下去。之后的事情,就是我的神魂在徐万里的体内沉睡,去了青石镇......”紫袍人娓娓道来。
“.......”徐阳无语,拳头攥得咯咯响。
紫袍人微微侧目,他感受到了徐阳身上溢出的越来越
强的杀气。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徐阳的目光中已经喷出了火。但他依旧是背身而立,似乎完全不在乎徐阳会立刻对他出手。
“徐阳,我知道你从心底里厌恶我,认为是我操控了徐万里的肉身。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是我又给了徐万里八年的重生时光,而后才有了你。你体内被激发的元魔血脉,就证明了你和我之间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
“闭嘴!”徐阳怒目,“我再说一遍,我徐阳和你暗影影主没有一丝关系。”
“可事实就是如此。我神魂彻底苏醒的那一天,头脑中关于徐万里的记忆就被封存了。我本不想和你再有什么联系,和飘无定所的我相比,青石镇应该是你最好的归宿。后来,没想到你以凡人之躯入得修真一途,而身体中觉醒的元魔血脉竟然异变为元魔王族血脉。元魔王族血脉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元魔天神的眷顾,这是你必须回归西域的理由。也只有西域才能接纳你,你将成为无比尊贵的西域圣子。北域那些表面上口口声声喊着光明正大,背地里行龌龊之事的家伙们已经对你出手,羽道门的蓝星君只是其中的一个。我已经公开宣布,你徐阳是我西域魔族的圣子,身具最高贵的元魔血脉。这样一来,你反而会安全一些。”紫袍人道。
“你这样做,是要我在北域没有立足之地,让我成为北域的公敌,让我被迫和你一起回归西域,你这是阳谋。明确告诉你,我徐阳是不会和你一起走的。你是个卑劣的暗行者,连假装光明正大都不配。”徐阳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紫袍人这才转过身来,他看着徐阳,面无表情。
徐阳也第一次看清紫袍人的面孔,那张面孔上分明写着三个字——“徐万里”。
徐阳的心像是被尖刀猛戳,因为他的父亲徐万里已经死了,而死者的肉身本该入土为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