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凡回到家中,给老祖宗写了封信,接下来轮到他出手了。
颜府。
老头在收到易凡的书信还有一袋子盐后,张开没几颗牙的嘴哈哈直乐。
“父亲,何事如此高兴?”
作为家中长子,颜思鲁今年已近七十,让他欣喜的是,家中原本不苟言笑的父亲,这段时间的心情居然很好。
老颜指了指袋子,颜思鲁好奇上前打开。
将东西倒出一些捧在手中,这才发现是青盐。
他面上大惊,除了书,父亲从不收礼,这不是他人行贿之用吧。
现在的盐什么价格,他知晓,这一小袋子,足足二三十斤,当下价格可是值五十多贯。
“父亲,何人所送?这也太贵重了。”
颜思鲁想着,不行就将钱给对方,颜家清白一世,可不能做忘宗之事。
“休得惊慌,这是仁达送给为父的。”
颜思鲁想了半天,这才想起,父亲前段时间去易宅,好像给易家子赐了字。
“父亲,赐字当不得如此…”
老头面上一黑,自己儿子的意思就是老子是为了这几斤盐才给他人赐字。
“国计、民生,你已近古稀,为父本不愿再叮嘱,但学问是什么?故纸堆就是学问?
民生不了解,那也只是个愚儒罢了。
今日盐价已降至十二文一斤,你可知晓?”
颜思鲁扑通跪地,不管他多大,还是得听父亲的话,父亲教诲,他还是要跪领。
“去趟国子监,告诉那帮学子,为何不为民申张正义,难道是畏了强权不成?”
颜之推说完,见儿子眼神茫然,再次无声的笑了下,招手叫儿子到身前才道:
“世家售盐之事……”
颜之推低声说着,说完似是干了一件大事般,哈哈大笑。
颜思鲁有些难为情,这种事有违他做人的标准。
“滚!你老子我活了这许多年才活的明白,不成想子孙还是这样的不知变通。
快点去将事办成了。”
…………
两日时间,城中对于卤盐不能食的议论彻底没了。
各个皇家店铺再次排起了队。
“当真可以?”
裴寂真在审问着管家。
“老爷,那盐制出,确与青盐无异,通体雪白透明,极有卖相。”
“法子难吗?”
“不仅不难,还极是容易,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看了,也片刻就会。”
裴寂面上的表情狰狞。
旁边刚刚赶过来的众位世家个个如丧考妣。
他们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不仅没有让李渊妥协,他娘的自己一条财路还被断了。
盐啊!
自古由豪门大户垄断,可谓是暴利中的暴利,如今都快卖成粮食价了,让他们如何不痛心。
他们当然可以按照易凡的方子,接着制盐。
但十二文一斤啊!
如此薄利,只能靠量大来赚钱,这样的生意对他们来讲,如何解渴。
“易家小贼,欺汝太甚。”
接下来半刻钟,变成了易凡的咒骂大会,句句痛骂。
躺在家中后院的易凡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天似乎有些凉,喊着阿金拿了张毯子过来,盖上接着睡。
“本相要活剐了那小贼。”
裴寂此刻双眼布满血丝,愤怒早已冲得他失了理智。
“裴相不急,还有两月,就是他与齐王的比试,到时当让那小贼下不了翠华山。”
“还有将印书作坊给吞下,我等在盐上损失的利益,总要有个地方找补才是。”
如此一说,大家也渐渐有了笑声,裴寂也慢慢没了怒容。
“诸位不要掉以轻心,小贼心思多,不可让他有半分的机会逃脱,小贼一死,以易怀的那憨性,岂是我等对手,到时将整个易宅连根拔了,才得以消今日之恨。”
众人皆是附和。
就在此时,一个仆役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裴寂的心揪了起来,这段时间只要世家一聚会,似乎就有不好的消息。
这次好像,可能是又来了!
“何事?”
裴寂紧握着双拳,双眼瞪得犹如铜铃,一个文人居然有了赛张飞的感觉。
“相爷,咱的盐铺被砸了,百姓暴动…好多百姓…他们说不过掌柜的…就砸了。”
仆役许是跑得急,又许是心中紧张,一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但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裴寂身体晃了晃,耳中传来嗡嗡的声音。
众世家主皆是大怒,愤而指责道:
“如何不报官,巡街的武侯在做什么?还有皇城司他们在做什么?”
仆役被一群老头围着,面对四面方的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越急,众家主则咆哮的越狠,好一会卢家主拦下众人,让仆役说:
“禀各位老爷,这次是国子监的监生为百姓撑腰,武侯根本不敢上前,至于皇城司,小人来时,他们还没有影子。”
“国子监?”
众人心中茫然,这跟国子监有一文钱关系吗?
仆役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哆嗦道:
“国子监生喊了一个口号。”
“是什么?”
“说什么:读书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稻谷,还说什么某些利益熏心之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人觉得,他们是意有所指。”
仆役好死不死的还加了一句。
差点将众人气的喷血,这分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
众家主没喷,但有一人还真的气急攻心,仰着脖子,突然卟得喷血,喷出足有尺余高,可见功力之深厚。
“相爷喷血了。”
“老爷…老爷…快去郎中。”
众人一阵忙乱,各家主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似乎,裴寂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代言人。
裴寂到底还是被抢救了回来,他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给百姓退,否则世家就失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