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愿池原是一处温泉水,在国安寺建寺初期,机缘巧合下,一世家小姐寒病缠身药石罔然,路过于此乞求上苍垂怜。
风吹绢帕不幸失足落水,被救起后不仅没事反而因池水水质温和莫名的治好了病,自此,这不见经传的池子被奉为化愿池,相传只要以心爱之物为信,便可乞求菩萨祛病消灾。
化愿池四季如春,虽是四月满池莲花,水雾缭绕中混着花香,清新怡人中又添了一缕神秘感。
许多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池里一朵朵盛放的莲花宛如观音坐下的圣莲一般承载着众人的希冀。
夜逸辰身为皇子怎屑与这些井底之蛙站在一起,在池边选了个陡高之处,虽有几个妇人先入为主,但也足够他睥睨自若了。
“大小姐以为此处如何?”夜逸辰对这个位置十分满意
“举目望诸侯,独步转青丘。铁胆披黄裘,问谁主春秋!”月轻玉一脸平静
倒是惊的夜逸辰呼吸一窒,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望着月轻玉安静的侧脸“身披黄裘,主宰春秋”
这样的胸襟与气魄当真是属于一个女子么?
月轻玉懒理这种灼热的目光,摘下一支凤凰花簪,闭眼祈祷起来。
而站在她身边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妇人突然睁眼望向夜逸辰。
半响,收到确认的信号后,双手凝力,用力一掌推了出去!
扑通一声
“啊!有人落水了!”几个眼尖的当场就叫了出来
“嗯?有人落水了么?”花簪入水,月轻玉轻扶着自己的老腰站了起来
“哎呀,端王殿下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啊!”月轻玉急的大喊,心里却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端王殿下?”
“竟然是端王殿下!哎,殿下怎么不动啊!”
“人家是王爷又是能下水救一个平民么?想什么呢?”
“哎,都说端王忧国恤民,看样子也不过是谣传而已”
“。。。”
俨然除了月轻玉外已经没有人关心落水之人,反而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八卦起夜逸辰来。
议论纷纷,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来人!还不快去救人!”夜逸辰黑着脸冲着小厮吼道
赔了夫人又折兵,月轻玉明显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咬牙的声音。
身边的小厮连忙入水
众人也不傻,看着夜逸辰那吃人的脸色,赶紧散去。
只有几个花痴还沉迷于那张俊美却冷若冰霜的脸。
“玉儿!”
“小姐!”
嘉柔郡主带着婢女匆匆赶来,绿筠扑通跪地:
“奴婢大意竟留小姐一人在偏殿,请小姐责罚!”
“姑母!”
“没事吧?啊?”嘉柔郡主看都没看夜逸辰一眼,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月轻玉
“舅母怎么来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月轻玉笑了笑
转头对着绿筠淡淡的说:“你也起来吧!”
“这丫头寻你不得被我碰见了,听见有人喊落水,怕你出事这才赶了过来!”
嘉柔郡主揉着胸口,想想仍是后怕。
“有端王殿下呢,能出什么事!”
夜逸辰侧头看了一眼月轻玉明明是轻言软语,可他不管怎么听着都透着一股寒意。
嘉柔郡主这才瞥过来一眼,嗔怪道:“你一向稳重,今日竟纵了玉儿只身前来,若是出事我看你怎么向定国侯和月将军交代!”
姑母这话是敲打自己还是另有深意?难道姑母看出了什么?
夜逸辰连忙弯腰拱手道:“姑母教训的是!是我大意了!”
是大意还是故意你心知肚明,嘉柔郡主握着巾帕没有接话!
“殿下,捞到了!”
小厮将那妇人拖了上来,白晃晃的胳膊无力的垂着,可惜了那成色极好的贵妃镯。
月轻玉捂着胸口一脸害怕,若不是自己“恰好”弯腰,这浑身浸湿的可就是自己了。
清白尽毁,若是再有端王相救,只怕东武朝又多了一桩风流佳话。
然而此时此刻传出的怕是堂堂端王殿下为自保对人命置若罔闻,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等一系列流言蜚语了。
嘉柔郡主眼底的怒火熊烧,只留下一句身子不爽快便带着月轻玉离开了。
郡主不仅身子不爽,心里更不爽!
刚才绿筠带她将整个经过尽收眼底,这样的伎俩早在十几年前夜逸辰的老子,当朝的文帝,在她身上就用过一次。
如今儿子竟然故技重施到她外甥女身上?
十四年前,北漠来犯,文帝为早早结束纷争同意嫁妹求和,当时异母所生的嘉柔郡主正值妙龄,名动一时,纵使她跪宫三日也撤不回那道和亲圣旨。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最终她的母妃自缢,新丧不宜婚嫁,这才换了她一世安宁。
如今文帝垂暮,几个成年皇子表面恭顺,背地里已是暗潮汹涌,其中最有希望的无非是璃王、端王、秦王三人。
端王虽得朝臣支持但手无实权,相比于手握兵权的璃王来说差的不只一星半点。
若是端王同玉儿联姻的话,以月少堂和公婆对玉儿的宠爱,那定国公府及她们轻府手中的剑必会为他所用。
剑指何方,前途渺茫。若是它日手足相残,她们又如何孑然一身,全身而退?
“舅母怎么了?”嘉柔郡主的身子已经抖动起来,月轻玉紧张的问着,扶她在凉亭坐下
“今日之事都给我闭紧嘴巴!”嘉柔郡主厉声一句,摆摆手,众人退下
“端王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敢只身前去?
若不是绿筠担心你,来告知我,你可知有多危险?”嘉柔郡主欲言又止
“舅母。。”月轻玉垂头低眸
“今日娘说端王想收服你时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如今看来说得竟是一点没错!
端王,哼,他就是痴心妄想!”嘉柔郡主愤恨不平
“舅母,我不想当棋子,我不想嫁给端王!”这是月轻玉的真心话
嘉柔郡主轻拭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柔声道:“放心,舅母会保护你!
舅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这样的温柔自从娘去世后再也没有过,月轻玉一头扎进嘉柔郡主的怀中,痛哭道:
“舅母~我好想娘亲,我真的好想娘亲,为什么她还是不在,还是不在?”
“舅母会像娘亲一样疼玉儿,照顾玉儿,保护玉儿!
好孩子,你若想哭便哭出来吧!”嘉柔郡主抚着她的后背
那是她在哭,努力抑制又抑制不住的哭,气都喘不过来的哭。
哭出来,心里会不会舒服些呢?远处夜逸风顿住的脚步终是没迈出那一步。
“尚尘!”
“属下明白!”
“嗯?你明白什么?”尚文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王爷没发话啊!
尚尘懒得理他,径直走开了!
“王爷,您看他!”尚文紧握了握剑,颇有些不满
“回府!”
“回府?王爷您这急慌慌的从宫里赶来,啥也没干呢?就回府?”
哎,自家王爷就是这个性子,闷头驴,又闷又倔,只有尚尘那种榆木脑子知道王爷在想些什么!
“哎,王爷等等我!”来也快,去也快,尚文赶紧屁颠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