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被看僵住:“……”看来,侍卫随主子,一点儿也没错。
一样的讨人厌!
安被看心情平静下来,如同死海一般不起波澜。
夜光下,四目相对,沉默半晌后,安被看总算是忍无可忍:“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儿?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跟你家公子一样聪明?”
说实话,安被看真的想翻个大白眼给他,但想了想,到底是忍住了。
柏昀面上没什么波动,闻言道:“我家公子是大昭的皇商。”
“我知道。”
柏昀看着安被看,一副“我觉得你不知道”的神情,继续道:
“唐家有一片山脉。”
安被看蹙了蹙眉,心下却还没转过弯来,“所以呢?”
柏昀彻底放弃,目光里带着一抹嫌弃,移开目光道:“唐家是药材起家的皇商,最不缺的,就是药材。”
安被看“蹭”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若非柏昀是个男子,她都想冲过去抱着他亲两口了!
“谢谢你!”
安被看一路企鹅跑跑到了柏昀面前,咧着嘴角鞠躬道谢,而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柏昀目送着她的背影出门,须臾,抬眸去看天上的星光。
尽管安被看不想见秦钟南,可事关药材的大事,安被看还是不得不来见他一趟。
“姑娘,你要见殿下?现在?”
左弛见安被看急匆匆跑过来,将她拉到一边,小声的问道。
“对啊!”安被看点头,“不然我大晚上过来干嘛?”
“我的姑奶奶,你也知道这是大晚上啊!”左弛低声哀嚎,被他这么一说,安被看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小脸热了热,摸着鼻子讪笑:“好像,的确不太好啊……”
左弛叹了口气。
安被看又道:“那……,既然不好,那就……改天。”
“明天也好。”左弛点头,吐了口浊气。
安被看道:“那我走了啊。”话罢,又想起什么来,转身折返回来,道:“对了,你回头见我别姑娘姑娘的喊了,你就跟别人一样,喊我小石安就成,知道没?”
“知道了。”左弛点头,张嘴试了试,发现不太能喊的出来,就只得作罢。
安被看一路往回走,心情不由变得失落。
然而,就在她走到一半儿的时候,被左弛喊住,回头就见对方叹气道:“算了,来都来了,我就帮你去通禀一声吧,不过,殿下愿不愿意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一瞬间,枯木生花,安被看眼中重新绽放出光芒来,嘴角的笑容溢出来,带着无限活力。
左弛心下叹了口气,领着安被看往秦钟南所在的院子去了。
再得了允许后,又看着安被看欢喜的往里走。
左弛抬眸看了眼月色,其实,他其实不用非得带安被看过来的,只是,安被看一个人往回走的背影实在是太寂寥,太伤感。
以至于他忍不住去想,这么一个人,究竟,是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又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一步一步走到边城来的呢?
左弛不知道,因为这一路上的辛苦,他没看到。
同样的,秦钟南也不知道。
进门之前,安被看一遍遍同自己讲,千万不能吵架,千万不能吵架,毕竟,她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但是,当她说完来意,一再强调城外的那些尸体必须好好消毒处理时,坐在书案前的秦钟南,总算是抬眸看她,却是只字未提药材,只问她:“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人,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只一句,安被看瞬间僵在了原地。
半晌,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那天晚上,安被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秦钟南房间里走出来的,只知道,左弛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问她怎么哭了。
哭了么?
安被看没能察觉,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脸,察觉到脸上湿意后,冲着左弛笑了,而后告诉他,这不叫眼泪,这是生理性盐水。
然后,在左弛愣住的时候,从他面前走过,一路走回到了和园。
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还迷迷糊糊地想着秦钟南的话,他似乎没说几句,似乎又说了许多,但安被看记得的却也只有几句。
“不要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回清源镇去……”
“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你管。”
迷迷糊糊地时候,她苦笑,心想:明明当初从京城离开的时候,对她还是很好的,可一转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是真当她没有心,还是当她不会难过啊……
她虽然不好,但也可以了,他就不怕她转眼就没吗?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的时候,被吵醒的时候,脑袋疼的厉害,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喝水,房门就被小药童敲响。
“石安哥哥,石安哥哥,你快醒醒,开战了,师傅让我来喊你……”
听到这一句,安被看猛地惊醒,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竖起耳朵去听的时候,果然听见远处传来的锣鼓声和厮杀身。
“……我这就来!”安被看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扯过外裳边穿边往外走。
边城风云多变,穆月国的人随时都可能打过来。
安被看的忙,也一路从和园,转移到了城楼上。
伤员太多,麻药所剩无几,大多数将士都要忍着疼拔箭,忍着疼处理伤口。有时候实在受不住,便只能叫人来把伤员打晕。
安被看光是瞧着,就已经心疼到不行,说到底,这些将士,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从子夜到晨曦,安被看熬红了眼睛,也熬哑了嗓子,她靠在城墙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四下一片寂静。
周遭全是靠着城墙睡着的将士,所有人都狼狈不堪,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安被看抬眸望向东方,看到晨曦微光,她眯了眯眼睛,扶着城墙站起身来,想要看一看城楼下情况如何,可刚起身,便看见一身铠甲的秦钟南站在那里。
时间好似在这一瞬间定格。
秦钟南身子站得笔直,脸上除了血迹,就是脏污。身上的铠甲看上去坚硬沉重,却又带着层层叠叠的血迹。
安被看心口窒息般的疼了起来,却没有出声,只顺着秦钟南的目光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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