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病的蹊跷

‘你现在是大姑娘了,为师再抱不得。’

知月一夜辗转反侧,慕染云的这句话在她脑中,一遍遍回响。

她想家了,想回去娘亲身边,也许她早该回去的,好冷啊!炎炎夏日,怎么会有这般透心蚀骨的寒冷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感觉到娘亲的手在她额头上轻抚,“娘,月儿好想你,你带月儿离开这里好不好,月儿……,月儿冷……”。

明珠拿掉知月头上的shi绢子,叹了口气,估计已经烧了一宿了,要不是她早上找来,发现知月病倒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刚才师父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偶感风寒不碍事的,服几副汤药便会好转,可她怎么瞧着知月如此难过呢,泪水把枕头都打shi了,还一直说梦话,要回家。

昨天人还好好的呢,一同泡的汤泉,筋骨舒展了不少,之后和火师兄一起吃的脆果,她回去睡的可香了,怎么偏偏知月就病了,还病的这么重。

按理说不应该啊!她们几个都是吃过仙桃的人,那东西是平常凡人能吃到的吗?

她托知月的福才能有此机缘,那仙桃可真是宝贝呀,她从前走街串巷,打把势卖艺时落下的寒症,这几日都没再犯过。

就算知月泡汤出来,着了凉,可有体内的仙桃加持,也断断不可能生病的。

也许是真的想家了吧,看她眉头深锁,在梦中还瑟缩哽咽的模样,明珠心里真不是滋味。

……

贤尊连双,一边往仰尊殿正殿走,心里一边寻思着,这掌门师兄对知月未免太过严苛了,怎么说都是女儿家,之前那鞭刑就是九死一生,才好几天,这又,唉……

知月这次病的突然,表面上看确实是风寒,可她知道那仙桃的功效,知月如此病势倾颓,怕不是有心事,就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一直梦魇不断的。

平时那么欢脱的孩子,听明珠说,昨天还一起有说有笑的呢,刚才看她那苍白的小脸儿上满是泪痕,嘴里不住的喊娘,真让人心疼啊。

……

清风通传过贤尊来访,便被支了出来,在门外也听得不怎么分明,只是贤尊一进殿就说了知月两个字,清风便猜出了一二。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知月的寝殿这边,果然是明珠给他开的门。

“明珠,月儿这是怎么了?”清风看着知月那灰白的面色,心中就是一紧,开口问道。

“我早上来的时候,师姐就在发烧,一直未醒,服了药,热是退下去了,可就是一直梦魇,急死人了”,明珠用绢子擦拭着眼角,声音都带着鼻音了。

清风上前握了握知月的手,冰凉!转头对明珠说道:“麻烦明珠师妹去找一趟野火,告诉他月儿病了,他知道我的银针置于何处”。

明珠得了吩咐便出去了,清风想把知月的手放回去,顺便掖掖被子,可知月却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嘴里小声叨念着,要娘亲带她回家。

自从知月上山以后,他的日子和从前就不一样了,那终日修行中灰蒙蒙的天际,被明艳的、跳跃的“小花朵儿”占满了。

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她身上仿佛有种力量,能让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画布上的蓝本,百绘不厌。

这样纯真可爱的存在,鞭刑之时都不曾落泪的人,究竟是什么能让她如此伤心害怕,不愿醒来,真想进到她的梦里看看。

听到开门声,清风便从里间出来了,他想跟野火商量一下对策,虽然是家传的银针术,但在知月身上-下针他必得慎之又慎才行。

“火师兄不在殿中,珠儿情急之下擅自寻到了,风师兄勿怪”,明珠手上托着一个扁扁的牛皮缠袋,看起来已经很古旧了,颜色深浅不一。

清风看到这牛皮袋子有些惊讶,他知道这并非自己常用的针包,而是路游师叔从天宫背回来的书箱中,虚空上仙送给知月的入梦银针。

知月的个性就是这样,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独占,总是想着和他们一起分享,她把这次赏心赛得来的那些珍稀之物都存在了野火那儿,说是他们几个的“小宝库”。

明珠虽然来的晚,但四个人因为筹备比赛时建立的同盟,也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人,“小宝库”这事儿也没瞒她,可这“入梦银针”她并不识得。

因为这东西长相太过普通了,扔在一大堆宝物中间,实在是格格不入,明珠未曾见过他的针包,野火又不在,她一见这“旧物”,便认定了是他家传的银针。

“无妨,救醒月儿要紧,明珠,我这家传针法最忌途中有变,你去殿外守着,我没出来之前千万别让人进来,否则月儿会有性命虞。”

清风不动声色的接过牛皮缠袋,便嘱咐明珠去门外把风,这入梦银针虽是仙家灵宝,却也可作为寻常医病的银针来用。

可他如今不仅要用它来救醒知月,他还想借此进入知月的梦魇之中,为她扫除心魔,这事儿自然不能被人发现,所以才对明珠有所隐瞒。

待明珠走后,清风稳了稳心神,以他的修为要催动这上仙的法宝,实是有些勉强,好在他通晓穴位,一试即中,否则别说知月,就连他自己都有危险。

清风二目紧闭,将所有意念全部归集于手中银针,片刻之后,他便出现在了一户民宅之内。

一个小姑娘瘦弱的背影挤进了视野,头上梳着两个小抓揪儿,连头绳都没有,只以缝纫用的细线缠好,一左一右支愣着。

已是入秋时节,她依然穿着单衣单裤,几个显眼的补丁上针脚却很细腻,料子浆洗的多了,几乎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

院子里枝叶萧条,几间屋子也是许久不曾修葺的样子,这里的一切都是阴沉沉的,包括他们头上的那片天空。

她跨坐在墙头儿,卖力地挥动着半截柳条,清风不禁有些担心,她那样轻盈的身体,会不会被风吹的跌落下来。

“闺女,开饭了”,随着一声拖长尾音的呼唤,清风看清了,是那张熟悉的小脸儿,他忽然想起了那句,我寻了半生的春天,你一笑,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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