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具广荣可是说到点儿上了,知月先前到手的几件神器,多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兵不血刃便收入囊中了。
就知月本心来说,如果能和平解决的话,她是不想伤害任何一个神兽的。
可自古神兽与神器不死不离,除非像狼神和老祖一样归顺于她,否则必经一场大战。
她如今能有命站在太和殿上,啊不,是坐在太和殿上,全是路游所授的金门阵,与星宿们通力配合的结果,不然黄泉路上先走一步的就是她了。
思及此处,知月抬头看了看高坐在太和宝殿上的那位,当初她一无所知、一无所有,这对她来说,原本便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奈何玉帝抛出的饵太香了——让师父提早封神。
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即便是直钩钓鱼,她还是迫不及待的咬住了。
如今九件神器,她已得其四,回头想想,没有一件是她拿的轻松的。
剩下的五件,只要她不放弃任务,必定还会出现流血事件,所以这场官司她绝对不能输。
“我看华尊是无话可说了吧,那就赶快认罪伏法,或许帝君会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让你少受些苦楚”。
具广荣瞧着知月一脸心事地望着玉帝,以为她是想通了,要开口求饶,言语中颇有些得意之色。
“知月,你可还有话说?”玉帝见软榻上的小人儿一直望着自己出神,心下有些不忍,脑中尽是知月头回上天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天真可爱、无拘无束,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不停,那些童言无忌的金句,甚至在她走后,还在天宫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一年下来,人是长高了,却也瘦了,眉宇之间少了些稚气,取而代之的是更胜从前的坚韧和从容,这样的她,再美不过了。
“启禀帝君,自古两军交战,胜败在所难免”。
“倘若彼时是我知月技不如人,被那致幻轻蝠斩于马下,我也自当心服口服,难道还要我家师尊上殿搅闹一番不成?
“若是六界之中,人人皆因此等小事上殿讨价还价,那天庭威严何在?又与街边菜市何异?”
知月坐直身子,语调如常,不卑不亢。
某人此言一出是语惊四座啊,群臣之中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头接耳:
“这小丫头好生厉害呀,三言两语之间,原告就变被告了”。
“去年赏心赛你没在吧,人家当时就出口成章,文采了得哦”。
“我听说了,就是为了她师父才接的任务,你说,就慕染云那块万年老冰,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呢?”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咱们呢也只有看看的份喽,对了,她许了人家没有?”
在软榻边儿上的慕染云和路游,此时显然被无视了,他俩苦笑着对视了一眼,路游还偷偷冲知月挑了个大拇哥。
玉帝没言语,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文臣武将,心里也有些憋不住乐,若说是打口水战,他还真没见过知月有吃瘪的时候。
“你?没想到逍遥知月不但心狠手辣,嘴皮子也这般了得,先前真是失敬了”。
具广荣听完知月的话,是咬牙切齿啊!恨不得能就地生吞了她。
这还没怎么着呢,他这苦主倒成了菜市撒泼的村妇了,还给他安了个搅闹天庭的罪名,这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啊!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华尊莫不是以为,凭你那三寸巧舌就能赖得掉吧”。
“具掌门此言差矣,致幻前辈忠于职守,奈何力有不逮,败于我门下”。
“星宿们惜才,苦劝其归顺,她却选择了舍生取义,我等皆是始料未及,痛哉,惜哉啊!”
知月言尽之时,身后的十二星宿亦是顿足捶凶,申猴和巳蛇更是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哦?这么说来,那致幻轻蝠是自尽的喽”,玉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那老蝙蝠和狼神、赤焰一样活了几万年,怎么人家两个大男人都能从善如流,顺应天命,她却偏偏要以死明志呢?
某人编瞎话的时候,是不是把他这个主审官,也是守护神兽的事儿给忘了,还是,她根本就已经断定他会站在她这边呢。
“君上英明,正是”,知月连同十二星宿、狼神以及穿山甲,众口一词,点头称是。
“一派胡言!那神兽尸身遍体鳞伤,死状甚为凄惨,试问一个已然筋骨尽断的人,又是如何自尽的呢?”
具广荣不怒反笑,这小丫头果然是理屈词穷了,竟会编出如此幼稚的谎言,真亏她想得出来。
知月脑子有点儿乱,老蝙蝠死的时候她虽然不在场,可后来光阵停了以后,她是看过那具尸首的。
并没有那老头子说的惨状啊,这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想,方才申猴和巳蛇的戏也有点儿过了,难道他们没对她说实话?
无妨,已然过去的事儿,这些细枝末节的,她再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
反正不管是怎么个死法,那老家伙的命也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打赢这场官司。
“此事具掌门多半是误会了,前辈仙逝,我等不忍其暴尸于地,便用毯子将她老人家卷好,打算找到出路后再予以厚葬”。
“可浮金窟机关重重,仅骨刀手一节,众兄弟为了活命已是伤痕累累,我等活人尚且九死一生,更何况前辈的法身了”。
“最后要过水路,不得已,才放弃了致幻前辈的法身,本尊的寒症也是那时落下的,咝……”。
知月信期才第二日,清风开的方子还没来的及用,就赶来天宫了,说了这会子话,腹痛之症仿佛又有抬头的趋势。
大殿之上,了解知月病情的只有慕染云和路游,瞧见软榻上的人面露难色,小手一直捂着肚子,两人心里着急却使不上劲儿。
金殿赐坐,已经是开天辟地的殊遇了,他们若此时再开口向帝君求旁的,恐有不妥,而且知月的病又不宜张扬,唉,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