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楼内,装饰得清贵典雅的大堂里只有两个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懒洋洋的打扫着多宝格。此时店里应该是刚刚营业,还没有什么客人。一旁的雕金瑞兽三角香炉里面正燃烧着一枚香块,缠绵不断的白烟不断从香炉的小孔里面升起,悠悠的香气弥散了整个大堂。
苏蔚然走到柜台前,一个伙计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番,见她们穿的都是平常服色,眼睛里就有了几分轻蔑,也不出来招呼,只顾着和另一个略胖的伙计闲聊。
苏蔚然仔细观察了一下柜台里的香块,看见‘沁芳’,‘凝香’,‘寒梅’,‘松露’几个常见的熏香系列都在。这几种熏香卖得非常好,在蓟州的分号里也是主打产品,每一批新货送来的时候,几乎都是刚刚上架,就被客人买空了。
苏蔚然一边看,一边在头脑中快速思索着。
天宝楼所在的这条街客流量大,主要产品供应充足,货品陈列摆放的也算得体,又有多年人气和口碑支撑,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如果单从这几点看来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是。
可是如此优厚的条件,营业额为什么会逐年减少呢?
水莲想起苏蔚然的交代,便上前对其中一个伙计道:“小哥,我想买一块熏衣服的香料。请问哪款比较好?”duwo.org 比奇小说网
伙计斜着眼看了水莲一眼,并不理睬她。水莲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便大声道:“请问这位小哥,哪款香料比较好一点?”
伙计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耐烦的拿下巴点了点门外的方向。
“去去去,外面往左走,集市里面有卖的。”
水莲睁大眼睛,看了看柜台里的香块,疑惑道:“怎么你们这里不是卖香的地方么?”
伙计打了个哈欠:“我这里当然是卖香的地方,只是新款香料都在库房里锁着,现在大掌柜不在,拿不出来。”
苏蔚然眉毛一挑,知道伙计是看她们穿着普通,觉得没什么银子可赚,不愿意费心招呼而已。
她身上这套男装是白安从外面买的现成衣服,就是百姓家最普通的少年服饰,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交代过白安不要挑特别显眼的款式和料子。没想到却引来了伙计的轻视和奚落。
不过正好,她此次过来也是想摸摸底,暗中查访一下天宝楼的营业状况。之前这里的事务都是由周掌柜处理,周掌柜经验丰富,在金陵的人脉极广,在其主事期间,天宝楼的营业额可是极为可观的。可是后来周掌柜不知怎么离开了,换了一个姓邱的掌柜。
正处在事业巅峰期的周掌柜为何离开,邱掌柜接手之后又是怎样管理的,这些事苏蔚然并不是很清楚,至于里面的细节更是一概不知。
从前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府中只会写字绣花,吟诗赋赋,花前月下,伤春悲秋。
难怪被康乐侯府盯上,像她这样的女子,正是渣男最喜欢的类型。
水莲忍着气道: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一会儿,麻烦……
此时另一个伙计过来,脸上满是调侃的神色对水莲道:“你用香料做什么?”
银莲白了伙计一眼,把水莲拉到身后道:“熏衣服。”
伙计嬉皮笑脸:“头一次听说下人还要熏衣服的。”
苏蔚然的目光逐渐冰冷起来。
出言不逊,对客人傲慢无礼,甚至还要往出赶人。难道主家不在,这些伙计平日里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么!
那就难怪营业额是这个状态了,如果是这样,天宝楼当真要好好整顿一下才行。
苏蔚然看了一眼银莲。银莲会意,脸上立刻带了嘲笑的神色:“巧了,我也是头一次听说一个伙计敢对客人说长道短的!人家买了香料做什么,怎么用,还要告诉你一个伙计不成?”
说完毫不示弱的瞪着伙计。
水莲老实,在吵架方面不是很擅长,银莲就不同了,从前在蓟州就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只是每次她一和别人吵架水莲就在身后拉着,一点都不痛快!现在既然有姑娘在背后撑腰,更要好好教训这不长眼的伙计一回。
笑话,这可是自家铺子,难道放任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姑娘面前撒野不成?
谁知银莲话音刚落,之前那个伙计便不耐烦道:“和一帮下人讲什么道理?”说完又转过头对银莲道:“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没长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看你那穷酸模样,几十两银子一块的熏香,你也配用?赶紧走,别碍了我们做生意!快滚!”
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推人。
谁知伙计的手还没碰到银莲,忽然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胳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苏蔚然一边拎着柜台上的大毛笔,一边带着丝丝笑意看着伙计。
哎呦!”伙计被打懵了,只觉得手上钻心的疼,忙缩回来揉着。
毛笔通体使用精铁制作,颇为沉重。若是男子使用全力,这一下非把胳膊给打折了不可。再皮糙肉厚的人,挨上了也着实疼痛。
苏蔚然一边掂量着笔的分量,一边淡淡道:“我们说了要买香,你听不懂人话么?你们掌柜的呢?请他出来。”
银莲和水莲看着苏蔚然一气呵成的动作,眼睛里的小星星都快漾出来了。
姑娘今天怎么这么潇洒帅气?简直快成了她们的偶像了!
“你,你怎么打人?”伙计疼的都快哭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几个混不吝!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看看这支毛笔有多重,不小心碰到了你而已。”苏蔚然笑笑,使劲将笔放回原处。
说是毛笔,其实就是一个铁做的装饰品,若是用它来写字,写不到一行手都得累折了。
“好大胆子!”另一个伙计横眉立目的看着苏蔚然,水莲和银莲站在苏蔚然前面,不甘示弱的瞪着伙计。
此时忽然听见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你们不去里面打扫,杵着做什么?”
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大,面若满月的中年人从后堂踱步而出。看见眼前这一幕,皱了皱眉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