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杨初月还有奶可吃,但照着这家里情况,柳四娘身体已经挤不出多余奶水给杨初月喝,估计过不了多久,杨初月就要断粮了。
到收玉米时节,杨初月已经喝不上奶了,柳四娘就用红薯切成丁,再煮稠了给她喂下。红薯糊糊纤维多,杨初月吃了就吐,但现没法子,能吃只有这个了。
眼见杨初月一天一天瘦下去,她爹去隔壁王家借了一筒精米回来,给杨初月熬米汤吃。杨初月吃了一个多月米汤,后来米汤里逐渐加了磨细玉米粉,再到后来里面有红苕,再后来米消失了,只剩玉米粉和红苕熬成糊。
这样吃法一直吃到她一岁零四个月,她妹妹出生。
小妹出生后三天,家里来了两个老婆子,杨初月对那个一头白发老太太很有印象,是她奶奶。奶奶对柳四娘说:“你看你又生了一个闺女,家里就那么一点儿粮食怎么养得起这么多孩子?不如你把小闺女抱给隔壁村张大婶家养,她家里独子刚刚战死,又没别孩子。”
柳四娘躺坐床上不说话,杨初月爹坐一旁草蒲团上一言不发。另外一个穿着布衣大婶开口说道:“四娘你放心,我家有粮食养活这孩子。婆子我把这孩子抱走后一定会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将来招个乖顺上门女婿。这女婿人选啊,就从我那些侄子里面挑一个老实,决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柳四娘知道隔壁村比她这个村好些,张婶是她婆婆表妹,算是八竿子打得着亲戚。她看张婶生和蔼,人也可靠,想到张婶家里有好几块好田,家里有稻米吃,红苕还拿来喂猪。再看自己这个家,家徒四壁不说,有时候连红苕都吃不上。家里还有五个孩子要养活,几个孩子都瘦瘦小小没多少生气。要是小女儿去张家能好过一些,抱给她样也好。
“四娘,这事我不强求你。你和老三商量好了,再来通知我一声就好。”张婶看出柳四娘沉默,她也不强迫杨家老三和他媳妇儿把孩子交给她养。
晚间坐木桌前吃晚饭,杨老三坐着一直没说话,四个孩子都安安静静吃红苕和着玉米面煮晚饭。杨初七抬眼看了看床上躺着刚出生不久六妹,和呆呆傻傻坐一旁五妹。今天奶奶和张姑奶到她家来说那番话她都听到了,她们这是要把六妹抱给别人养。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她作为家里大孩子,已经懂得要为父母分忧,但像小妹这事她还做不了主,管不希望爹娘把小妹给别人养,但她这事上还没说话权利,谁让她家里穷,养不起孩子。
看着呆呆傻傻五妹,杨初七叹了口气,自己吃过后,用粗陶碗舀了一碗熬稠了红苕煮玉米面给她喂下。杨初月已经习惯了这样生活,贫贱之家百事衰,能有口吃已经很好了。
她这大姐是叫杨初七,因为生十二月初七,杨老三和柳四娘就用她出生日子给她做了名字。杨初七现还不到九岁,已经开始帮家里做许多农活了,她除了要做地里活儿,煮饭洗衣扫地看妹妹,家里活儿也几乎都被她包去了。
经过一年多了解,杨初月初步了解了她现家是个什么情况。她所朝代叫大胤,而这个地方则是大胤西南,相当于前世西南某地山区。大学时她曾去那些偏远山区支教过,知道那些地方过是什么日子。不过她现所地方只是山区前沿,真正山沟还她家往后走半个时辰大山里面。
这个村子叫桐安村,地方大但人口不多,只有三四十户人家。因为地处山地丘陵地区,各户人家住得稀稀拉拉挨得不近。
她爹家里排行老三,就叫杨老三。杨家老爹和妻子杨陈氏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杨大、杨老二、杨老三和后一个姑姑杨春。
这地方地区偏远,因为是山区交通不便,加上山里人民封建愚昧,所以这里又穷又落后,很多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别说娶媳妇了。
有闺女人家为了不让女儿留下吃苦,她们不到十四岁时候就把女儿嫁到大丘陵外小丘陵地区去了,要娶媳妇青年小伙子就得到远山里去娶老婆,但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和人贩子商量,花钱买媳妇。
杨初月大伯娶大伯娘时候,杨家把家里那头老耕牛买了,花了五两银子从三十里外大村娶回来,二伯娘则是杨家二老用小女儿杨春从山里一条沟换婚换回来。至于杨初月娘,则是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
买她娘钱还是卖了大伯娘一个金镯子和家里小牛犊得来,因为大伯娘喜欢值钱嫁妆被卖了,因此大伯娘很不待见她娘。杨初月想,杨家并不是有钱人家,怎会用那么少钱买了这么好看媳妇?难道是柳四娘太廉价?还是人贩子脑子不好使?不过这些都是无聊之际思想垃圾。
想到柳四娘遭遇,杨初月非常加万分同情这个漂亮女人。柳四娘被卖到这里来时候只有十六岁,因她是杨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媳妇,杨家人担心她跑了,所以刚到那会儿杨家人看得紧,只要她稍微多走一步,就会被痛打大骂一阵,直到生下杨初七后,她日子才好过了一点。
杨初月之所以穿越,也是因为遇到了人贩子。她还记得那晚她下班回家,因为太晚所以只能打车回家。但等车途中,她遇到了黑心人贩子。
“美女,你东西掉了。”
杨初月当时回头一看,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就晕倒了。她被装上大货车运往不知名山区,货车上听到了那伙人贩子讲话,得知自己要被买到西北部穷山区去。后来她想办法逃下了车,被三个人贩子追着跳下了山崖,然后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上辈子杨初月浏览过一个帖子,讲就是那些被人贩子买到山区里女人故事。当时看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心惊胆颤了好多天。
被卖姑娘确实太可怜了,想上辈子都是独生子女多,那些无论是家经济稍好农村还是城市女孩子,家都是父母捧手心里宠爱孩子,是父母这辈子将来依靠和希望。她们不经意间或者一时疏忽大意时候,就被被黑心人贩子用迷药等下作手药倒卖往偏远山区农村,一辈子都被困死那里回不了家,成为那些无知乡野汉子生孩子工具,一辈子就那么毁了。
杨初月也不想鄙视那些山区男人,但她看不过他们愚昧和无知,一辈子只知道种田放羊然后买了换银子买媳妇,再生一大堆孩子,如此往复循环,制造了一出又一出悲剧。那些花一样姑娘就这样被糟蹋了,埋没不知名山沟里。
杨初月不知道柳四娘具体来历,只知道她是被人贩子买到这地方来。但杨初月还是从柳四娘眼里看到了不甘、隐忍以及反抗无力后屈服。
从外地买来媳妇本地没什么地位,无娘家可以依靠,被婆家打骂后还不能还手,所有委屈都只能咽下烂肚子里。如果想逃,那便是找死。
杨初月还记得当年那个帖子里写山里乡民怎样对待想逃跑买来媳妇:追回来后毒打一顿,然后关进小黑屋里饿上几天,后屈服了还被用铁链子锁住手脚,像一条狗一样被拴家里,等生下孩子过后留家里,再成为干农活儿奴隶,甚至有把买来姑娘逼疯或逼死。
杨初月不知道柳四娘有没有受那样苦,但从柳四娘现一些列表现来看,她对逃走已经不抱希望了,也许她已经受到了那些非人折磨。杨初月从她黯然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已经臣服于这样命运了。
柳四娘话不多,整天和杨老三说不上十句话,每句话不超过五个字。对孩子们,她话也不多,除了无奈笑之外,就只剩落寞。
杨初月还从杨老三和杨初七及其几个小姐姐话里得知,他们爹是两年前被分出来。因为她们娘一连生了四个女儿,重男轻女、讲究多子多福古代农村遭到了严重歧视,所以她爷爷和奶奶厌恶就是她们这一家。
所以她们一家被分了差房子,差田地,除了分给他们三十斤玉米和五十斤红苕,还加两把锄头两把割草刀和一顶杨老爹和杨陈氏不要麻布帐子外,其余就什么也没有了,连现家里那些木桌子和床都是她们爹自己动手做。
家里坐草蒲团都是杨老三自己编,那口铁锅还是杨老三去到镇里赊来,直到杨初月出生那年秋收,杨老三才用五十斤米去抵了赊铁锅债。
杨初月跟着爹妈出门时,经常听到那些地里做活乡民嘲笑杨老三没儿子。杨老三听了,走路上都低人好几等,至于柳四娘则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孩子。
现家境不好,多一个人多一张嘴,这个家养五个孩子已经很辛苦了,所以这个六妹铁定是要抱给张姑奶养。晚间吃过饭后,杨初七把四个妹妹哄睡过后,给她们盖上被子。
这被子是她们家去镇里捡来破布缝被单,里面装是稻草,现天气还不算特别冷,盖上刚好合适。做好这些,杨初七自己也躺了下来拉上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