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再度向前挪动几寸，在场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那道巨大身形依旧沉默着，一路将卡车推过坡顶，然后慢慢转身，俯视下方的人群。
沃森当然是故意的。
嗯......没人说话，很好。
在微光夜视中，匪帮成员们惊诧的神情尽入眼底。这种下雨天地上全是泥水，轮胎一转就能把人浇满全身。沃森注意到不少人身体正面都沾满了泥水，但剩下的那些却相对干净很多，这其中就包括自己的2个‘舍友’。他心里猜测那些人可能是资深成员，老油子总是能找机会偷懒，尤其是推车这种苦力活，只要老大不盯着，全部丢给新人去做不香吗？
他把那几张脸全部记了下来。
如果往后敌对，这些人就是优先击杀对象。
此刻，在坡下匪帮成员们的视角中，这个盔甲壮汉的身影同月光融合在一起，那两道冰冷的、肆无忌惮的、充满了挑衅意味的打量目光，让人禁不住后背升起寒意。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沉默一点一点蔓延开去。
奇了，我怎么突然想起这句歌词？
看氛围弄得差不多，沃森迈步往坡下走。伴随着刻意用力的脚步，全身甲片有节奏地相互撞击，发出令人心颤的响声。人群开始朝两边散开，马塞尔孤零零站在路中间，仅剩的那只眼珠子半眯着，目光意味不明。
啪！
沃森轻轻一跳，脚底溅起大片泥水。他紧紧盯着马塞尔的动作，果不其然，自己这一下让对方右边两根手指动了动。沃森继续向前，把自己身体的阴影投在独眼男人脸上：“还有吗？”
“......有。”
马塞尔将右手搭着腰带，自然地后退两步。严肃的神色在沃森眼前迅速扭动，变换成笑意，这副笑脸看着如此真实，就像是刚才那副表情从未存在过似的：“有啊，当然有！我之前还不太明白，萨拉查怎么丢了一个怪人过来，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这个是......”
他忽然伸手指着沃森，那股熟悉的语态再度回归：
“n（超级联邦佬）！哈哈哈哈哈......”
畅笑几声，独眼男人回过头，用阿尔巴尼亚语朝两边的匪帮成员们喊话，大家就又都行动起来，默不作声地继续处理货物。沃森反正是不再演了，后边的车来一台推一台，一个人全部都做了下来。这一整趟搞完过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奇、防备和猜疑居多，就是见不到多少善意。
这正是沃森想要的效果。
帮派分子的消息流通向来都很快，而且这帮人吹牛逼也是一把好手。等到自己端着机枪上场战斗以后，‘丧钟’的名号应该已经从他们嘴里流传出去了，估计还会越传越离谱。往后如果碰上什么国外的新闻机构，还可以找机会秀一下。
当然，不能太刻意就是了。
仅仅过去十几分钟，沃森便把所有的载具都安全推过这个陡坡。马塞尔边骂边走，催着所有人把物资重新装回车里，然后便连声催促行进。现在车队已经越过最崎岖的路段，接下来的路程趋于平缓。除了那些被迫开摩托车的倒霉蛋，所有人都回到车上开始休息，阴冷的夜雨仍旧不见停，人们抱怨了一阵，很快也安静下来。
“我跟你说，他那副盔甲绝对有古怪。”
眼瞅着车队再度开动，沃森昨晚的倒霉舍友开始和同伴说悄悄话：“昨晚我就在怀疑了，怎么这人睡觉都不脱盔甲的？这不可能嘛！你想想，是不是？联邦佬都这样，他们肯定用了什么高科技，关键就是那副盔甲！”
“所以呢？伊萨，你想说什么？”
另一位舍友下意识揉了揉手腕，自从被那只铁掌捏过以后，现在还疼得有些使不上力气：“我可不想再跟这个联邦佬扯上关系，昨晚受苦的人又不是你！我就躺床上，痛得不敢出声，连他妈翻个身都不敢！”
“见鬼！德瑞克，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看到同伴这副模样，伊萨伸手一锤对方的左肩：“你忘了吗？咱俩可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要互相帮助！而且我做事情什么时候出过纰漏？你还不了解我吗？而且你是没见刚才boss的眼神，我看得懂的，他心里肯定也有这种怀疑。我们两个就直接帮他把情况确定一下，到时候好处就是这个！”
啪！
“高科技战甲！”
伊萨打了个响指，挑挑眉毛。
你闯的祸还少吗？
德瑞克继续捏着手腕，根本没打算吭声。伊萨见状便把整个人贴上来，嘴里那股难闻的臭味直扑鼻腔：“咱们以后就趁那个美国佬不在，偷偷去翻一下他的箱子，多简单的事情，是不是？再说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叫阿吉帮我们掩护一下嘛！”
“你确定阿吉愿意帮忙？”
“啧，你怎么这么死板？我们找别人放风也一样啊！”德瑞克有些动心，伊萨拍拍他的肩膀，使出了以往惯用的套路：“犹犹豫豫干什么呢？就这么定了，好吧？我先观察几天，等我消息啊。”
两个男人的低语被淹没在引擎的动静中，车队继续向前行进，无聊的沃森选择在车厢里躺下，看着夜空发呆。
他开始思考对策。
兰尼斯特一旦发现自己，派过来的人马可就是大炮飞机了。而且因为丹尼尔的关系，自己还招惹了俄国克罗诺斯石油工业的二把手，那个丧子的亚罗斯拉夫·马蒂诺肯定也有安排。但不管怎么样，地面部队还好说，至少自己摸得到；可是那些武装飞行单位，没有火箭推进榴弹，或者肩扛式单兵导弹之类的针对性武器就不太好弄。
写实向电影里那些主角杀上半空、钻进飞机里的操作纯属胡扯，黑光躯体虽然跳跃力强，但称顶了也就几十米。人家飞行员可不会那么蠢，专门让飞机降到那种高度。而如果用黑光触手加长距离，抓到对方的概率也能提高不少，但触手并不在沃森计划暴露的超能力之内。再说，这里是山区，不是市区，哪有什么摩天大楼让自己踏上去啊？
要么自己也开一架飞机，仗着身体强硬，冲过去和对方神风一波；要么极限发挥枪法，使用大口径、高射速的武器来造成伤害。
沃森瞅了一眼队尾那门zpu-2。
不行，不够保险，得想点别的办法。
想着想着，雨渐渐停了。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成片的繁星依次闪现，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里显得格外安静。某个瞬间，它们似乎开始动起来，一颗一颗地朝一个方向滑落，像是炮弹那样描出长长的浅白色弧线......
破风声——————————
轰！！！
一颗迫击炮弹击中山头，掀起大片泥土。
现在是出发后的第4天清晨。
“呜啊啊啊啊啊啊~~~~！！！！！”
十几台皮卡一字排开，朝着前方的山坡急冲而去。车上的匪帮成员们一边怪叫着，一边架起武器开火。经过几日奔袭，‘伊利里亚人’已经成功越过山脉，朝着阿尔巴尼亚的西部挺进。眼前这个山头，还有上边七八座老旧碉堡，现在成为第一道需要攻克的关卡。
沃森的那台红色皮卡位于右侧，但即便如此，那身刺眼的配色也足够吸引火力了。他紧紧抓着德什卡机枪，眼睛在山头上搜寻目标。这些碉堡周围有很多植被遮掩，从这个角度还不太好看清楚。不过零散的火力已经打过来了，好在数量不是很多。
小帮派。
“阿吉！stop（停下）！”
粗重的吼声传入车内，阿吉油门一松，很快便转向旁边的石堆猛踩刹车。这几天沃森和自己这位司机进行了简单沟通，教会对方几句简单的英文口令。两人现在以低矮石堆作为掩体，距离也已经足够近，沃森可以放心输出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沃森瞄准山头左侧那座火力最猛的碉堡，开始进行短点射。他仅仅使用右手和短触须来控制武器，至于空余的左手，则是捧着一个双筒望远镜摆在眼睛上。这是沃森无聊时候的消遣玩法，他完全不使用武器上的瞄准具，而是依靠放大视野、观察弹着点来调整位置。
这种做法限制颇多，效率远比不上高倍瞄准具；而且稍有晃动便会严重影响准度。但现在这个条件却相当合适，黑光病毒躯体已然化身成为机器，握持武器的整个右胸肌和臂膀完全固定，通过双腿的弯曲和腰部动作来调整射角。
没办法，谁让这挺破旧德什卡装不上高倍镜呢？
碉堡表面的水泥被弹头击碎，沃森稍作调整，便把子弹落点转入碉堡的射击窗口之中。从这个角度能看得到射手的部分身体，子弹准确击中了对方的手臂，直接将其撕成两段。沃森再接十几发，把整个狭长射窗都淋一遍，那座碉堡再也没了动静。
“阿吉！go（走）！”
轻轻一踹后车窗铁栏，皮卡车立刻就从石堆后边开出来，继续朝着山头前进。这个不知名小帮派的攻击力不怎么样，全场十几台载具无一停下，匪帮成员们继续兜着圈子大呼小叫。现在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车轮扬起大片烟尘，在光照下呈现出一种橘红色泽......
宛如末日的沙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