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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必平收到罗源逃跑并且杀了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千户之后,第一个反应也同沈琛想的一样,虽然惊怒,却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罗源的本事的确是大没有错,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跑不出福建,既然跑不出福建,抓到他,那就是迟早的事。
他冷冷的喝了一口参茶提神,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令人四处缉拿,务必找到他,不必抓活口。”
抓着他把柄他又不好继续用的人,当然没有什么比死了能更让他安心。
手下的书吏急忙答应下来,又跟他道:“部堂,榕城早已经是个天罗地网了,不怕他能跑得出去,这个倒是不要紧。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安顿即将来的钦差大人......”
沈琛。
刘必平念出了沈琛的名字,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接过了书吏殷勤递过来的参茶又喝了一口,挑了挑眉:“当然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做对,这些人当真还以为他刘必平是一头打盹的病老虎了。
书吏便知道他是有吩咐了,急忙垂着头听。
刘必平摆了摆手:“去将老程找来,明日便在总督府开例会。”
书吏答应了一声,见时候不早了,又劝他去休息:“部堂这几天忙着应付浙江来的人,已经消瘦许多......还是早些休息吧,刚才夫人还送了口信来,让您早些回去,公子和姑娘们都等着您呢。”
刘必平爱子如命,对独生子极为看重,这是福建人都知道的事。
听见了这么说,刘必平果然答应:“也是时候先回去了,若是有消息送来,直接送回府中。”
他交代完了,便先回家。
刘夫人早已经等着他了,见了他回来便先亲手伺候他换了衣裳,而后才叹气:“有什么事情非得这么多天不着家?镰儿还以为您怎么了。”
提起儿子,刘必平便问:“这几天没见到镰儿,他都做什么呢?”
他向来是听见儿子的消息便开心的,对女儿便少了些温情和关注了。
刘夫人也都习惯了,顺着他的话回答了,见他似乎很是疲累,又体贴的绕到后头替他按捏起脖颈来,思量了片刻,才试探着问:“不知道妹夫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刘必平原本闭着的眼睛便睁开了,回头端详了妻子一阵,不动声色的问:“怎么忽然这么问?他来找你了?”
刘夫人看出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便急忙摇头:“没有,就是因为一直没什么消息,我才有些担心......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到咱们这里。”
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向来极好的,虽然鲁家人数众多,兄弟姐妹也多,可是要论关系,她一直跟胞妹感情最好。
胞妹算是她一手带大的。
现在妹妹因为妹夫的事被牵连,被锦衣卫押送进京,她心里一直很担心。
她也知道娘家的态度,并不把希望寄托在娘家人身上,只希望丈夫能看在自己为他生儿育女,而妹夫妹妹也都是为他做事才出事的面子上,伸手帮一帮她们。
她试探着看了看丈夫的脸色,手底下的动作却并没有受到影响,抿了抿唇踌躇道:“妹妹向来没受过什么苦,我实在是担心......”
刘必平一时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在刘夫人已经满心忐忑不安的时候,才将手搭在肩上,把刘夫人的手拿开,冷声道:“罗源已经来过了。”
刘夫人一时就愣住了,随即便问:“那他人呢?”
罗源虽然为人冷淡不通人情,可是对她们却向来很是尊重的,逢年过节的礼物都不曾断过,每每来福建也必定来家里。
而现在他出了事,更是只有他们可投奔了,怎么他来了福建,却并没有来家里?
刘夫人正想不通,就听见刘必平咳嗽了一声,又冷淡的声音:“他又走了,杀了我手底下几个人跑了。”
杀了几个人跑了?
刘夫人一时没明白过来刘必平是什么意思,坐在刘必平旁边皱着眉头有些着急的发问:“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刘必平也不打算瞒着她,有些事情家里要是没安顿好,就容易出事,他挑了挑眉摇头:“没什么误会,他要求我救你妹妹,我没那个能力,拒绝了他,他便杀了我的人,逃走了。”
刘夫人一下子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知道丈夫未必会尽心尽力的答应救她妹妹,可是没料到他竟考虑都不考虑便拒绝。
停了一会儿没说话,她才艰难的道:“您.....您知道他的性子是有些急躁的,他又将我妹妹看的很重,说话怎么不温和些?”
夫妻的感情还是很好的,而且刘夫人行为大方得体,又给他生了唯一一个儿子,刘必平放缓了语气看了她一眼:“我说的已经够温和了,可是他却听不进道理,我能有什么法子?难道真的跟朝廷撕破脸,跟朝廷对着干吗?晋王那边可被临江王压着打,现在这个时候,我真的敢闹出什么事来,有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刘夫人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刘必平便又继续道:“他不懂我的难处,不仅不替我们考虑,还动不动嚷嚷着要把我干的事公布天下,告上都察院,我若是让他走了,我们还活不活了?我知道你关心你的妹妹妹夫,可是你也要顾着你的丈夫儿女,总不至于为了你的妹妹,连我们也不顾了吧?”
刘夫人没话好说了,怔了怔,才低着声音应了一声,问他:“那您打算怎么办?罗源他毕竟是我们的妹夫.....”
刘必平嗯了一声:“我已经让底下的人去找他去了,说了不许动手伤他,他要是能听我的话固然是好,若是不肯听,那就只能关上一阵子了,等风头过去了以后再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知道怎么办。”
外头的风吹的树叶哗哗的响,刘夫人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