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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英坐在太师椅上,虽然胡子头发都已经隐隐发白,却还是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他看着徐大老爷,哼了一声便冷笑:“他更嚣张,也是因为有你这等蠢货给他抬轿,否则的话,他再嚣张,敢骑在我的头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徐大老爷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所以沈琛才能那么肆无忌惮,连他这个阁老的面子都不给。
徐大老爷被说的抬不起头,还是有些委屈的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再说了一遍,对着自己父亲,有些话从前不敢说,可是现在错事都已经做下了,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他便直言不讳:“沈琛敢撺掇世子这么看轻我们家,为的无非就是我们靠拢了王妃,只可恨世子竟然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一条心,否则的话,哪里能容的了沈琛在我们跟前蹦达。”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徐安英有些叹息,如果楚景吾能跟临江王妃一条心的话,那徐家可就完全不必落到如今这一步了。
徐大老爷很有些沮丧,见徐安英不说话,心里就更加不安,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念了许久,诸如以后怎么办,沈琛往后肯定会记仇,卫安肯定会报复之类的话,翻来覆去的提起。
其实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徐大老爷自己也知道,卫安跟沈琛的不好对付,不说其他的,就说那些跟沈琛和卫安对着干的,基本上就没有好下场的,这一点,就足够叫他害怕了。
虽然说徐安英是阁老地位稳,可是话说回来,当初的蒋子宁那可是首辅,不一样该下台还是下台了吗?
徐安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这个儿子心里头有气那是肯定的,算计人还能留下这么多的尾巴给别人抓,活活的把自己给坑了一把,可是再气,儿子总归是儿子,他靠在椅背上,打断了徐大老爷的喋喋不休:“好了,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我自有主张,徐家还倒不了。”
他站起身来,见徐大老爷也跟着自己转了个方向,便又道:“你回去收拾收拾罢,不要拖了,明天就出城回老家去静思己过,这几年都不要再回来了。”
徐大老爷顿时又有些着急,他没有料到父亲竟然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回老家去:“爹!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回去不可?”他急的厉害,顾不上其他的,膝行了几步到了徐安英跟前,很是委屈:“难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接了那么多的好处,那是多少银子?!五万两银子!够一个伯爵府省吃俭用用上十年了!何况还有母亲....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向一个小辈低头赔罪认错,他们难道还嫌不足吗?!”
他有些赌气的冷哼了一声,很是委屈:“我不回去!”
老家有什么好的?哪里有京城的繁华?何况要是被赶回老家去,那就更是跌份的大事,老家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待他。
他跟着父亲已经高高在上惯了,在族人面前都是趾高气扬的,哪里能忍受得了回乡去吃苦的日子?!
可是徐安英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瞧。
徐大老爷被他看的有些心里发虚,跪在地上挪动了几步,见徐安英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才嗫嚅着开了口:“爹.....”
徐安英回过了神,看着这个儿子,很失望的笑了一声:“你做了这么多错事,能回老家去就已经是保全了你了,你知不知道?”
徐大老爷不敢开口了,他自己也知道,要是没有徐安英出面周旋,他只怕是要被沈琛给啃了这把骨头。
徐安英站起身来,缓缓的开了窗看着外头的景色,沉声道:“记住你今天受到的屈辱,你若是有能耐,便以后站的比他要高,否则,在暗地里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都是徒劳!迟早还有你再吃苦头的一天!”
徐大老爷垂头丧气,盯着自己的脚,半响才泄了气的低声道:“儿子知道了,这就收拾东西去。”
“等等!”徐安英出声叫住他,淡淡的道:“带上贞娘和筠儿,一同去罢。”
徐大老爷有些惊住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回是真的忍不住激动出声:“爹!我去也就罢了,孩子们也去,那是什么道理!?她们现在年纪都差不多了,正该是.....”
正该是找一门好亲事的时候,话是这么说,可是出了楚景吾的事,徐家的孩子们的声誉本来就受了影响。
而现在出了这件事,虽然贼匪的事是糊弄过去了,可是徐大夫人和徐贞娘对着卫安咄咄逼人的那副样子却是被众贵妇都看在眼里的。
现在留在京城,也没什么好处。
徐安英没有动摇,冷声道:“带着孩子们回去,跟你三叔他们,跟着长辈们,好好的商量商量,给孩子们定下一门好的亲事,贞娘和筠儿,都不要再嫁到京城来了,至于璜哥儿,你也带回老家去,叫他跟着他的三祖父好好读书.....”
这是要把他们大房一家都赶回老家去啊!
徐大老爷没有料到徐安英竟然是这样的想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踟躇了许久,才嗫嚅着喊了一声爹。
徐安英没有理会他了,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得的代价,你今天还能有这条命回老家去,贞娘她们还能顺利嫁人,你就该知足,也该庆幸你们有我这个在前头替你们遮风挡雨的靶子。去吧,别想那么多了,你们都回去了,那沈琛便没有理由要继续对我们徐家不依不饶,因为他心里清楚,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徐安英却完全没有说清楚的意思。
徐大老爷一时之间真的灰心失望到了极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瘫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屋外的阳光照进来,将他的脸色照的分外的阴沉。
徐安英扬声喊了管家进来,让他安顿徐大老爷,自己拔腿去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