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和季子淳聊天的时候,洛乾就在里面把今天的清风诀过了一遍。
因为洞内漆黑一片,云惊蛰送的《镜心经》不方便察看,他只得明日再找机会。
坐在洞边交流的两人以为洛乾睡着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季子淳正问到青壶的市场行情,洛乾就从他们背后冒了出来。
“吴沂做的青壶都免费送给你们师兄弟了?”
何问答道:“吴长老平素繁忙,仅做了三具。只有出远门的弟子才能使用。”
“哎哎哎,我可以给他安排一些人手帮他批量生产,然后再不定时去不夜城打着稀有品的幌子去卖。”季子淳取出算盘劈里啪啦打了起来,“金玉堂在售一具青壶,西北方有一处集市偶尔也有出售。八个小机关总共需要九万……”
“有钱人的世界。”目送季子淳挤到一边打算盘,洛乾感慨不已。
“鬼遮眼针对的就是有许多宝物的人。”
最终三个男人一起饮了点酒,在狭窄的水字居捱过了一宿。
七月初二的传道院是元剑道的主场。元剑道结丹期的长老来了五位,清早起来就聚集在书房讨论,直到巳正时正式召开大会。
大会的地点安排在传道院的明鉴堂,各长老携亲传弟子登堂落座于前排,特别邀请的世家代表在其次。
其余人站在最后听讲,没人管他们到没到齐,也没人管他们是如何排的。
来的早就能占到前面,来晚了的连明鉴堂都进不了。地方就这么大,今年人又特别多,所以队伍排到屋外并不奇怪。
洛乾吃饭习惯细嚼慢咽,饭后还要不慌不忙地解个手。季子淳和何问为了等他,三人组就成了最后入场的。
他们顶着太阳看屋内的情形,结果就听到前面几个大汉在叽叽喳喳。
尴尬的是,这些挤在一排的汉子都长的人高马大,洛乾稍矮上一块豆腐,就压根什么也看不到。反观他俩情况都差不多,只得对着彼此苦笑。
“对不起。”洛乾知道他们都是特别期待这次大会的。
季子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有什么好看的。溜吧。”
“唉,看来这次只能想办法找郭瑜抄一份总结了。”
“何问,到时候借来了给我也瞄几眼?”
何问笑着答应了。
听不了元剑道的讲道,三人就跑去外面疯玩。秋天正是收获的季节,山里许许多多的野果子都成熟了。
没过一会,他们就采了一大袋分着吃。野果子大多又酸又涩,但传道院的伙食更难。每人分了一小份,连基本的饱腹需求都不能满足。
何问听说大家都没吃饱,就提起可以去土字居附近的溪流摸鱼。
“我爱摸鱼。”洛乾掏出守元剑正想削一段树枝去插鱼,突然想起梦中见过的剑灵老者。愧疚涌上心头,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和季子淳、何知下了山,开始为他们的烤鱼大计作准备。
可惜的是,栖霞山的这条溪流太小,他们在水里摸到的尽是小鱼小虾,无奈地一一放走。
就在洛乾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何问大叫一声:“哎,有了!”
洛乾、季子淳纷纷聚过去一探究竟,何问又是哎哟一声惨叫。随着“扑通”的落水声响起,洛乾过去的时候连何问手中掉出物品的残影都捕捉不到。
“什么情况?”“让它跑了?”
“是啊!”何问含住红肿的手指,“好肥一只螃蟹,你们快再找找。”
原来不是大鱼。但是螃蟹也不失为一道美味。
他们在何问翻到大螃蟹的地方摸索了好一阵,这回洛乾是真的放弃了。
“天色都不早了,应该开饭了。”洛乾摸鱼摸的汗流浃背,他只想找个水深点的地方泡个澡。他是这样想的,也是在慢慢走向河中心。
何问和季子淳还在翻石头。一无所获的季子淳甚至开始了鹅卵石的挑选与收集。
这时,岸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喂!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玩。”洛乾刚刚解开系带,忽然发现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我们是参加论道会的弟子,在这里浣洗我们的衣裳而已。”季子淳瞧那人面生,不像是去传道院的人。再者来人的语气很不善,说话顿时就不客气起来,“请问阁下难道是这片水域的主人?”
那人怪笑一声:“嘿嘿嘿,你们几个小子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玩的?”
“玩又如何?你管我?”季子淳不屑于回应这个怪老头的话。
“你们在这里故作镇定地玩耍,就可以让我真的以为你们没看见我刚刚杀人吗?”
洛乾大惊,立马跳到石头上。“这人干嘛自己招认自己啊,我们明明啥都没看见……”他连忙喊季子淳他们一齐过来,三人从这边的浅滩正好可以淌水到对岸去。
何问过去拉他走,季子淳没理他——他显然是被来人的无理取闹惹火了。
“尊称阁下一声前辈,是晚辈对所有年长者的尊敬。但这并不代表前辈不分青红皂白。晚辈与两个朋友一直在河里摸鱼,根本没闲暇管其他事!更何况,杀人与否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前辈在这里杀人,这也应该是元剑道的负责人调查才是。”
那人大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瞥到躲老远的青年,惊讶道:“洛乾,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洛乾尴尬地跟陈向洵打了个招呼,转头对季子淳大喊道:“季子淳,我们还是快走吧!咱们没必要跟老人家争论,是吧……”
“走?”陈向洵手里掏出一根竹棍,掐诀施了个小法术在上面,朝着水面一甩,就把河水炸的冲上了天。一时间水花四溅,季子淳、何问二人踉跄几步几欲跌倒。
“干嘛一言不合就开干呢……”水花溅到他脸上,那夜被问魂的痛苦又回想起来。洛乾不想跟陈向洵打架,可是季子淳一脸不服气,掏出剑似乎要上岸迎战。
“哎,这家伙!何问你快拖他走啊!”
何问一听,连忙去拽季子淳。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首先就突然冒出来血口喷人,先动手的也是你。我最讨厌被人冤枉了!”季子淳一把甩开何问,挥着剑飞身跃上岸朝老者刺了过去。
老者微笑着脚尖轻点,一段瞬移就与他拉开十几步。
“小子,你还装!我本来以为你们可能真没看见,但既然洛乾在这里,那你们就一定是看见了!”
洛乾瞠目结舌地看着陈向洵用竹棍跟季子淳打斗起来。
“我真不知道……”他无力地辩解道。
何问跑到了他身边,“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老怪物。咱们还是把季子淳拖走吧。”
“不行。他既然一口咬定我们看见了,势必会纠缠不休。我们今晚可能很难抢到住所,元剑道也不知道会不会庇护我们。我们先过去帮一把季子淳!”
洛乾缺少实战经验,但他能看出岸上打斗的二人差距之大。陈向洵应付季子淳完全是绰绰有余,他甚至在分神注意他这边的动静。
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洛乾,你快过来……
洛乾沉声提醒何问:“要小心一点,那家伙似乎可以攻击灵魂。”
“什么!”何问惊讶之余,这时才猛然发觉季子淳的不对劲。
人有三魂七魄,七魄主导七情,季子淳此时双目猩红、疯了似的追着老者刺砍,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成这副模样,未免太过奇怪。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老者在说话间就在引导一种力量去影响季子淳的三魂七魄。七魄中有其一过盛,事主就会暂时脱离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