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小的盗洞,洛乾跳进去把杨浦归拉了回来。
“杨哥你看点脚下……”就在他以为是个普通土坑的时候,坐在树底休息的大叔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他们撞到一边,自己钻进盗洞里。
“大伯?大伯——”
两个人好奇不已,刚想跟进去看看却听到大叔冲他们大吼“别过来”。
洛乾只好继续挖他的药草,杨浦归则琢磨起这个洞会不会有宝贝。
“怎么会有?不如早点回家。”
挖了一箩筐的药草,可以卖个好价钱。洛乾见着天黑了想要回家,杨浦归却眼巴巴地盯着洞口想尽办法拖着不回去。
结果,大叔狼狈地逃了出来,怀里抱着东西。
“真有宝贝?”
大叔一看他们还在这里,警惕地盯着他们。
“大伯,这是啥啊?”
少年杨浦归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凑过去,男人两个粗大的鼻孔里一下下地喘出粗气,拱着身子把宝贝藏的更严实了。
洛乾心里有些不安,拉着杨浦归往后退,男人忽然大吼一声朝他们撞了过来。
两个孩子怎经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肉体撞击。杨浦归倒在荆棘丛上险些踏空,洛乾也被带的跌倒在一边。
“这是我的!我的!”
“好好好,杨哥,我们快走吧!”两个少年相互扶起要走,后背却被男人搭上。男人一发力按住两个人撞到一起,又从地上捡起块大石头对准洛乾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杨浦归见状将洛乾用力一推,男人砸到了草地上,恼怒地揪住杨浦归的头发。
洛乾冲过来想救下杨浦归,男人踹到了他的脚脖子上教他再摔一跤。
杨浦归后脑勺有一片头发扯落,就是那时造成的。
两个孩子第一次面对这一切,害怕的手足无措,他们一度以为自己会被这个大伯打死。曾经在村子里,这位大伯看上去亲近而憨厚,不曾对别人露出一副凶狠模样。
就在大伯想再次用石头去砸杨浦归脑袋时,洛乾听到昏黑的山林间传来一道叹息声。
接下来看到最诡异的一幕——男人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石头从手掌掉落到了地上。男人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脸一点点变得青紫,嘴巴张大舌头伸长,眼珠子也快从眼眶里跳出来……
“唉——”
盗洞里蹿出一只小巧的狐狸,跟人一样直立站在洛乾面前。
“你也太倒霉了。”狐狸没有张嘴,洛乾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狐狸又说:“快回去吧。”
男人倒在地上,四肢僵硬。他怀里抱住的宝物是一堆石头。
“我暂时借着这座空墓修炼,你不要告诉别人。”
洛乾木讷地点点头。
他哑着嗓子喊杨浦归,杨浦归却是早就昏睡了过去。
从那以后,洛乾对动物多了一种敬畏感。他记不起那个奇怪的声音,更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后来跟杨叔提起,杨叔说这是他的缘。
人与妖之间也被牵上了缘分?
咬了会笔杆,洛乾在纸上继续写道:“妖乃灵性生物得契机而修成,需过三大关方能有所大成。猎食填腹,保障自身生存;躲避人祸,学会与人共存;接受天谴渡劫,最终修得大道。盖……”
“写完了没!”
明守推开门的气势威严,洛乾提着笔,一个点都下不去。
他的答卷不足一百个字,明守光是远远看一眼卷面就能判出一个结果。扫了眼内容,明守评了句:“狗屁不通!”
洛乾垂着手一声不吭,虚心接受明守的评判。
“接下来也没必要继续考了。洛乾,真不适合学的话,我不会难为你。”
他对洛乾俨然失望透顶。
洛乾在心里打了会鼓,瞥到明守身后目光坚定的云惊蛰后,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对不起,是学生资质太差。”
他可能没办法继承师父觋青的学问。
明守冷哼道:“资质差?那我也没见过你这么差劲的。”
洛乾惭愧地低下头。
“我的徒弟,看书都是一目十行、过目即不忘。你看完了几本?又读懂了多少?”明守审视起眼前这个姿态低微的年轻人,“觋青的阴阳之术,预测学仅仅是其中一个分支。这才让你接触一点点算术,抽了几道最简单的题目,你就在这给我耍小聪明。”
洛乾的脑袋疼了起来。这一摞算经字里行间都在求几何盈余,真就不带一丝丝感情了。
他还是不明白那个走六百多里路的人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一天。
“照你师父的原话来说,算术是掌控阴阳之术的工具,你要能在一息的时间完成十几步计算……”
明承衷轻声打断道:“师父,这个师叔自己好像都做不到吧?”
“咳咳。总之,”尽管明守也不知道阴阳之术到底是个啥,“我决定先把你要看的书都给你送过去吧。算术只是入门,你需要从生活得到更多的感悟。”
居然还有书。洛乾觉得世界一下子都变得灰暗起来。“谢谢……师伯提点……”他思考良久,还是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光看书,不玩耍,聪明的孩子也会变的痴傻。”
“你很聪明吗?”收起戒尺的明守冷不防来了句。
“师伯,这……弟子没有老师指导,书中许多地方都参不破。”
“不错。”就连明承衷也赞同洛乾这个观点,“洛乾一个人根据师叔的书籍来摸索,很难找到方向。”
“那我问你们,去哪找老师啊?”
两人噤了声,他们都知道阴阳之术是觋青的独门绝技。为了将此术练到极致,觋青再没学过其他功法。
就在明守冷着脸要离开时,一直默默旁观的云惊蛰忽然开了口,她跟师父提议道:“论道大会在即,为何不让洛乾师弟过去试试呢?”
明承衷迅速道:“论道大会吸引五湖四海的道友前来交流,是一个采纳百家之长的好机会。但是,这也得洛乾自己有点本事才能跟别人交流啊。”
明守看着弟子们都跟自己走出来,斜睨了洛乾一眼,不置可否。
“但是洛乾师弟可以从半个月的讲道学到许多。”
“学到许多?他不一定知道自己要学什么。”
平时和和气气的二人竟开始为洛乾这个问题争论起来。洛乾看着他们脸上尚且带着笑意,心里却直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洛乾师弟若真是有心想学,不管怎样都应该试试。”云惊蛰有意无意地看向洛乾。
“试试?林府就给了我们一个名额,难道要浪费在他身上?”
一个名额?洛乾有点震惊。什么时候林府还给了苏医门一个名额?仔细想想又不奇怪,上一次都有江涟鸢带着明霜参加。
明守这时终于停住脚步,将脸上笑意几欲崩解的明承衷拉到一边。“好了,急什么,不是才五月么。”
“师父,今年这次我们只能去一人!”明承衷急忙叫道。
明守皱了皱眉,“林家自己也有小辈要去,我们当然不能占别人的名额。本来,我是想如果洛乾这次考核结果好的话就让他去见识见识……”
洛乾拱手道:“师伯,弟子愧对师伯的期望,有负师父的在天之灵。”
“再说吧。七月才开始,你们急什么呢?”明守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看了眼云惊蛰,又看了眼明承衷,“你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明承衷一愣,“师父?难道你还是打算让洛乾去?”
“呵呵呵,到时候你们随便抽个签吧。为师无所谓,谁去了反正都会丢我们明府的脸。”
不顾原地呆若木鸡的三人,明守捋着花白胡须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小花园。
洛乾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这二人各朝一边站着,那么自己是像风一样溜走呢还是溜走呢。
“承衷师兄,看来师父对我们都很失望。”云惊蛰转过身笑盈盈地对明承衷嘲讽起来。
明承衷也毫不相让,摆出昔日那张老好人一样的笑脸,“小幺,看来师父的意思是只要你从季子淳那里套出话就行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季子淳那小子虽傻,也没傻到什么都说吧。”
“问题不大,套不出我也可以想办法反复推敲出这个线索。”
明承衷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作惋惜状摇了摇头,“啧啧,毕竟是女孩子,如今小幺也是亭亭玉立,不是当年那个黄毛丫头了。所以,小幺若是按着美人计来迷倒季子淳,早就达成了目的。”
云惊蛰冷笑:“呵呵,我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难道你以为你一个女孩还能怎样?”
“师兄,你觉得呢?”
明承衷死死盯住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