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现在就要进去吗?】
“不。”
祝明玺一下子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看向魔镜,说:“我们先去搞点装备。”
昨天进镜子的时候,就差点儿没出来,魔镜还碎了一地,花费了八万多的魔晶币才堪堪恢复过来,祝明玺可不想悲剧重演。
他这次进入镜中世界是为了求生,可不是为了选择另一种方式丧命。
攥着魔王给的金库钥匙,祝明玺提着油灯,心脏砰砰跳地走在昏暗的地下长廊。
他一边走一边问魔镜:“你确定你的体内可以储存魔晶币吗?”
魔镜:【仅限于少量的高等魔晶。】
“那就行,待会儿我进入金库后会偷……借魔王一些魔晶,你要记住,这些魔晶是储存在你体内的,不是让你直接吃的。不到生命攸关时刻一定不能用……如果我们能平平安安出来,还要把那些魔晶还回去。”
魔镜:【明白。】
祝明玺深吸出一口气,站在巨大的金库门前,拿出了钥匙。
“咯吱——”
厚重的金库大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是里面潮湿阴暗的空气。
祝明玺深吸一口气,愣住了。
只见巨大的,昏暗的,潮湿的金库里。
空空荡荡的看不见一枚金币,看不到一块儿魔晶。
金山呢?!
魔晶山呢?!
不都说魔王的城堡里面藏着巨大的宝藏吗?!
不都说魔王的金库金碧辉煌能闪瞎人的眼吗?!
不都说魔王的金币和魔晶币都是从恶龙白英的洞穴里搬出来的,几百年都用不完吗?!!
怎么魔王的金库比废弃的停车场都看起来空旷啊……
找了许久,祝明玺才在魔法锅旁边找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可怜巴巴地放着几块儿低等魔晶币,和几千枚金币。
祝明玺随手抓起一把金币,却忽然闻到上面隐隐有一股大蒜的气息。
祝明玺:“为什么我被安德烈骗走的金币会在这里?”
魔镜:【这是安德烈解除奴隶契约后,奴隶卷轴自动将所得金币转移到了主人的金库。】
“还挺高级。”
祝明玺把宝箱合上。
“行吧。”祝明玺叹了口气说,“魔王穷得一批,没有魔晶能借,咱俩只能听天由命了。”
魔镜:【我一定会平安带您出来的。】
祝明玺没有对魔镜的盲目自信作出评价,他拍了拍魔镜:“开始吧。”
魔镜很快胀大,变成了一道镜门。
祝明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进去。
魔镜:【您在害怕吗?】
“不,”祝明玺摇了摇头,看向如湖水般的镜面,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镜子里的魔王大人哪里有镜子外的可怕。”
言毕,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走了进去。
白光散去的那一刻,祝明玺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然后立刻浑身紧绷,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面前依旧是魔王的卧房,里面的摆设和装潢跟祝明玺昨晚离开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凌乱床铺上的褶皱都没有丝毫变化。
而魔王大人。
正坐在靠背椅上,手里拿着祝明玺衣摆上的那一块碎布,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
祝明玺:“!!!”
如果情绪有实体,那么祝明玺此刻的毛发都已经像汤姆猫一样炸起来了!
他难以自控地往后退了一步。
魔王却没有被他这个想要逃离的动作激得站起身来,而是缓缓垂下了眼,遮去了眼底一切情绪。
过了几秒,他又抬头看向祝明玺。
他苍白的脸上绽放出轻浅的笑意,嗓音也温柔得不可思议:“抱歉,上次吓到你了吧?都是我不好。”
他说:“我这次不会再对你做出失礼的事情了,真的。”
他看起来真是温和无害极了。
——如果他左手边的金属扶手没有被他捏变形的话。
面对这个极力对他表达善意的魔王大人,祝明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但还是在脸上挤出来一个笑来。
他目光落在魔王手中那片碎布上,又不动声色地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但没有看到钱袋的影子。
要直接开口向魔王询问吗?
魔王看起来很想装作有礼貌的样子,说不定会告诉他呢。
可令祝明玺没想到的是,魔王主动开了口:“你在找什么?那个装了蚩游花种的钱袋吗?”
祝明玺猛地抬起头来。
“是的,”祝明玺手心冒出了汗,他问,“您捡到了它吗?可以将它还给我吗?”
魔王:“当然可以。”
祝明玺立刻说:“谢谢您。”
魔王笑了笑,站起身来:“跟我来,我见那颗花种状态有些不好,就把它种进土里了。”
祝明玺又说:“谢谢您。”
魔王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不要对我这么客气。”
祝明玺:“……”
祝明玺只好朝他笑了笑。
从魔王卧房中走出去,是熟悉的长廊。
长长的走廊上只燃了一盏壁灯,看起来有些昏暗。
走过长廊就是城堡的楼梯,站在楼梯口往下看,这楼梯昏暗、狭窄,只有零星几盏灯。
魔王的城堡很大,向下走的楼梯有很多条,这条是最狭窄的。祝明玺不明白魔王为什么要领他走这一条。
他当然不敢多嘴,跟在魔王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啪!”
一阵阴风袭来,将楼梯上的烛火几乎灭了个干净,只剩下祝明玺头顶这一盏。
魔王顿住脚步。
他转过身,颇为绅士地朝祝明玺伸出了手,温和笑道:“光线太暗,容易摔倒,我牵着你吧。”
祝明玺:“……”
点灯的魔法连安德烈都能轻松施展,祝明玺不信魔王不会。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祝明玺又不敢戳穿他或反驳他。
他只好将自己冰凉潮湿的手放在了魔王的手心里。
可魔王的手心竟然也是潮湿的。
两人一步一步往下走。
灯也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祝明玺没问灯是怎么亮的。
魔王也没松开祝明玺的手。
走到一楼后,魔王牵着祝明玺走向最北边的一间房。
祝明玺忍不住问道:“您没把花种种进花园吗?”
魔王笑着说:“你忘了那颗种子第一次是怎么丢的吗?花园里有窃鼠精,我把它种进了花盆里。”
祝明玺脚步乍然一顿。
但是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跟着魔王继续往前走。
他道:“是的,花园里有窃鼠精,我原本也是准备把它种进花盆里的。”
“那你待会儿可以抱着花盆一起离开。”魔王轻声说。
他说“离开”这两个字时,音调有些低,但总体还算自然。
一点都没有上次竭尽全力也要留下祝明玺的模样了。
祝明玺悄悄看了眼魔王轻垂下来的眼,犹豫片刻,说:“你想……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好像在斟酌或删减着什么。
魔王偏头看向他:“可以吗?”
魔王说这句话是一直盯着祝明玺的眼,他嘴唇抿得很紧,却连睫毛都在轻轻颤。
“可以的。”祝明玺似乎认真地说。
于是魔王就是弯起唇笑了起来。
他又问:“那你以后还会再来吗?”
“会的。”祝明玺撒谎说,“我会经常再来的。”
“那就好。”
魔王停在门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直到房门打开,祝明玺看见窗台上那个白色的花盆的时候,才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和魔王一起踏进了房间。
可踏上地板的那一刻,祝明玺口袋中的镜子却疯狂颤动起来!与此同时,一阵黑雾瞬间笼罩了视线!
祝明玺慌忙想往后退,可为时已晚,那黑雾转瞬就将他吞没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周身的一切都变了。
祝明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木屋里。
透过窗,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雪。
难以言喻的寒冷和恐惧侵袭了祝明玺的全身。
唯一支撑他身体和带给他温暖的,反而是魔王紧握着他的那只手。
祝明玺不可置信地看向魔王。
他一句话都没说,而是立刻用另一只手去摸自己口袋中的魔镜。
……却摸了个空。
祝明玺呆住了。
可魔王却轻柔地拥上了他。
魔王掀开自己的黑袍,将祝明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他将自己的下颌顶在祝明玺的脖颈,轻轻笑出了声来。
他今天对祝明玺笑了很多次。
可这次却尤为不同。
这次更愉悦,更开心,更肆意,他笑起来时,鼻息落在祝明玺的耳畔,几乎能让人感到一种灼烫感。
“阿玺,别找了,这里是圣山之巅,拒绝所有魔器进入,包括那个能带你离开的小镜子。”
“你永远和我待在这个世界吧。”
他温热的唇贴上祝明玺的耳垂,音调又软了下来。
听起来温柔缱绻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