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虚实

郭淮的眉尖略微皱了皱,笑道:“横海将军有勇有谋,应该能担起这个重任。``.``”

夏侯渊想了想笑道:“朱元明勇则勇矣,冷静差一点,文博倒是合适,不过,伯济,要不是你还只是个司马,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郭淮微笑道:“将军过奖了。”

马超正在帐中闲坐,前军主将马岱忽然送来了消息,曹军从下城出来了,正在向望垣进发,马岱来请示,是进击曹军,还是再等等看。

马超有些捉摸不定了,难道曹军真的有三万人?以夏侯渊的脾气,如果他真有三万人在手,出城一战实在太正常了。羌兵虽然人多,又是以骑兵为主,但军械之类的装备要差得多,和中原的将士比起来,西凉的士兵除了胯下的马,掌中的刀,就一无所有,马镫在中原已经普及了,但在西凉,却还是个金贵物件,不是中层军官都配不起,就更别提铁甲了,普通士卒能有个皮甲护身已经不错了。综合比较起来,三万曹军步卒对三万骑兵虽然占不了上风,但一战之力还是有的,特别是当主将是夏侯渊这种打仗不要命的角色。

马超很迟疑,让人把韩银叫了过来商议。韩银来的时候听成公英说过,曹军可能根本没有三万人,估计只有一万出头。马超虽然没有全信,可是他也希望夏侯渊真的没有三万人,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拿下夏侯渊,回头再攻冀城就是易如反掌了。

听说曹军出城向望垣出发。韩银也说不准了。在他看来,如果夏侯渊只有一万多人,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敢出城,就算不退出下,至少也会守在城里,等待援军,哪有明知不敌还出城和骑兵野战地道理。

这明显不合常理。

如果不是夏侯渊疯了,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夏侯渊真的有三万精兵,阎温没有说谎。

韩银没了底气。马超就更拿不准了。他只好让马岱小心的看着,看看曹军下一步的动作再作决定。

朱灵带着五千人马出了城,心里象打鼓,神情却平静得很,好象身后真的跟着无数的精兵,他到了离望垣十里的凤凰山才停了下来,在凤凰山南坡扎下了大营,而且大营扎得也不高。一副随时准备下山接战的架势。

他手下的将士看着远处的骑兵大营,脸都白了。十里,骑兵转瞬即到。五万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淹没。在这个地方扎营,而且扎得这么低,就象在老虎嘴边上一般凶险。

朱灵没有理他们。安安稳稳地扎下了大营,定时派出斥侯向下汇报情况,沿着渭水的河边,斥候飞驰,一副调兵遣将,大战即将来临的样子。

马超没有轻举妄动,决定再观察两天再说。他派出大量斥候。在附近的山里所有可能藏兵的地方寻找曹军的踪迹,生怕夏侯渊利用有利地形打他的埋伏。一旦确信了周围是安全的。不管夏侯渊来不来,他就先把朱灵所部吃掉再进逼下。

坞。曹冲几乎在同时接到了徐晃和阎明地消息,随后又接到了夏侯渊的快马急报,他跺足长叹,夏侯渊以自身为饵,想要重创马超、韩遂,想法是好的,可是可行性实在太差。他还在坞,留下有近千里之遥,就算是立刻起程,不顾一切地赶路,也要十天之后才能赶到下,而连续十天急行军,士兵的体能消耗惊人,就算赶到下,这仗也没法打了。何况十天之后,只怕夏侯渊已经全军覆灭了。

贾诩、庞统、法正、马谡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没有什么妙计。曹冲见他们面色紧张,反倒放下心来,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急也没有用,反而会急中出错,与其如此,不如冷静的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贾诩很快就冷静下来,夏侯渊出兵汉阳虽然不是他地计谋,但他也做了建议,现在事情大出他的意料,韩遂不仅没走,反而和马超合兵一处,围了上来,这让他有些始料不及。不过他终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考虑了一下立刻向曹冲建议道:“领军将军守下,马超在冀城,韩遂向东没有取街亭,而是去取陇关,则他一定是要去截领军将军的后路。他们有八万人却没有强攻,说明他们不知道领军将军的实际兵力,要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直接攻击,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迂回的浪费时间。从陇关向南,他一定会走关山西麓,到渭水北岸截击领军将军后路,以韩遂地性格,一定不会赶到上去,而是准备在半路上等候领军将军败回。”

曹冲紧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贾诩,一个字也不敢漏过。正在这里,法正和马谡几乎同时叫了一声,冲到了地图面前。曹冲转过头,看着两个人,马谡笑了笑,谦让地退在一旁,法正点头示意,拿起孙绍手上的竹鞭指着地图说道:“将军,贾先生说得有理,这样一来,领军将军只要不轻易出兵与马超接战,他就不会这么快地败退,韩遂三万人马离领军将军有一百多里,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对领军将军造成威胁。而前期出发的邓艾部和夏侯称部离关山并不远,不过一百多里,现在用快马传书,可以让他们赶到关山威胁韩遂背后,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法正接着说道:“就算他们接战,我军一万四千步卒,再加四千多铁骑,要把领军将军接应出来也应该不是难事。”

曹冲盯着地图,紧绷着的心松了一些。法正说得不错,关山离这里近得多。邓艾和夏侯称已经出发了几天了,按行程计量,现在离关山应该不远。只是他们就算赶到关山,也不过是能影响一点韩遂的信心,想要安全救出夏侯渊,难度还不是一般地小。

他看了看象有话要说的马谡:“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一起说说看。”

马谡看了一眼法正,又看了一眼贾诩和庞统,这才上前指着地图说道:“徐将军在街亭,既然韩遂不去街亭了。完全可以让徐将军尾随韩遂南下,他手中有一千弓弩手,正好可以弥补诸军的不足,对付衣甲不全的西凉骑兵,弩是威力无比的最佳利器。韩遂虽然兵力较多,可是面对两万多精锐,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一定会影响他作战的决心。将军再从坞赶去。也许可以赶得上合围。”

曹冲点头称是,他又问了一下贾诩等人的意见,他们也觉得这是目前来说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曹冲随即将张等人叫来商议。半个时辰之后,曹冲做出决定,留张辽守城,张以及魏延率领地亲卫营立刻一起出发。赶往关山。军情紧急,他不敢多耽搁,吩咐立刻下去准备拔营。

冲出坞之时,曹冲抬头看了看天色,暗自祈祷,最好快点下雪,这样夏侯渊也许还有点活路可走。只要夏侯渊等人不死。纵使那一万多人全部阵亡,这个败仗都不是那么不可接受的。

曹冲还没接到消息时候。夏侯称和邓艾两个人已经赶到了关山脚下,渭水之滨。他们在半路上接到了庞德送来的消息之后。日夜兼程,一夜之间赶了上百里,居然抢在韩遂之前到达了渭水。刚扎下大营不久,斥候们就送来了韩遂部也到达前方的消息。

韩遂在打陇关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徐晃布置的人在陇关成功的挡了他半天,还差点用山上滚下来的大石头差点把他砸死。在诛杀了那些守卒之后,韩遂在陇关犹豫了好一会,徐晃既然看出了他地用意,又怎么会不通知夏侯渊和曹冲?自己会不会没打着夏侯渊,反而被人包围了?

韩遂犹豫,侯选、程银等人可不犹豫,他们催促着韩遂继续向前。韩遂把自己的主要力量都让儿子韩银带走了,手头的三万人只有一万是自己地,其他都是别人的,占不了绝对优势,只好顺应大势,向南进发。他有些不放心,把成公英叫过来商议。成公英细细的分析了一下,觉得曹冲的人马应该不会这么快能到关山,向前再走两天,看看情况再说。

韩遂抬起头,苦笑了一声,今年地天气有些奇怪,这都十月末了,老天还没有下雪,天阴了好久,风也冷得入骨,却一直不下雪。侯选那些人说,这是老天爷给他们机会,让他再发个财,可韩遂却觉得,这老天象是嘲讽的看着他们,正在准备一个大大的陷阱,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韩遂对曹冲虽然不轻视,但也说算不上害怕,但是他很担心贾诩,听到贾诩跟着曹冲来了关中之后,他就一直有些不安。这个西凉人太有名了,韩遂虽然比他大十来岁,成名也比贾诩早,可是他听当年被他们劫持做了车骑将军的智者阎忠说过这个人,说他有良平之谋。韩遂很佩服阎忠,对阎忠的话深信不疑,故而也一直对贾诩抱着浓厚的关注。

心里的意志不坚决,走起路来就不快了,山路对骑兵也不方便,等他到达渭水之滨地时候,发现曹军地邓艾和夏侯称部已经抢占了渭水边的地势。韩遂退后十里,在杨树沟扎下了大营,随即把斥侯撒了出去,查探曹军地动向。

侯选等人急匆匆的赶到渭水边,却发现曹军卡住了去路,满腔地兴奋一下子化成了沮丧,他们对是战还是退产生了分歧,在大帐里吵成一团。有人舍不得夏侯渊的辎重,觉得曹军应该也是刚刚赶到,而且人数一定不会太多,根据战旗来看,是年轻的邓艾和夏侯称,人数加起来最多一万人。他们虽然颇有战功,可是那是因为他们是曹冲的亲信的缘故,不一定是他们自己的本事,已方有三万人,以三敌一。拿下他们不是问题。有人担心夏侯称、邓艾都到了,曹冲手下的骑兵没有道理不到。龙骑虽然只有五六千人,可是人家地装备好啊,清一色的马镫、长戟,又以并州、幽州的人为主,骑术不比自个人差,武器、甲胄都不是自己能比的,已方虽然人多,未必就能占了上风,看看自家用的什么武器就知道了。长刀对上长戟,没马镫的对上有马镫的,就是用脚想也能想得出来这里面有差距,别以为人多就一定有用。

他们的嗓门大,在大帐里吵得翻天覆地,吵得韩遂脑仁疼,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用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们还想不想打了?想打,就好好坐下商量,要是还这么吵。干脆大伙儿散了,该去哪儿去哪儿,这样一团散沙,怎么对付曹冲?”

侯选等人被他这么一吵。一个个瞪着眼珠子,一个不服一个的坐下了,闷着头喝酒吃肉,谁也不说话。

“就知道叫唤有什么用,不管是打还是不打,都得把对方的情况摸清楚了才是。斥侯没这么快回来,你们都回去休息。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韩遂没好气地挥挥手。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无力的支着头。垂坐在案前,捏着胀疼胀疼的太阳穴。长叹一声。成公英陪坐在一旁,有些怜悯的看着韩遂,近七十的人了,还在为生存厮杀,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可怜他。

“公英,现在怎么办?”韩遂呻吟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

“曹军来得太快,看来是消息走漏了。”成公英一边想一边说,说得很慢,好象每一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夏侯称和邓艾虽然年轻,可是他们是曹冲信得过的人,能力不可小觑,我军虽然兵力多,但……”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韩遂:“只怕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上风。”

“这帮人,有好处了,抢着向前扑,有损失了,一个比一个躲得快。”韩遂无奈地说道:“街亭只有徐晃五千人,他们就缩到后面了,现在遇到曹军两部一万多人,哪个还会上前,都想着让别人去打头阵,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唉,靠他们,怎么可能成事?”

“将军说得对,依属下看,如果面前曹军的人数太少,他们还能有信心一战,那就抓紧时间一战,击溃曹军,抢占渭水河道。如果打不赢,我们还是尽快撤回去的好。”

“干嘛要这么着急?”韩遂有些不解地看着成公英,就算曹军来了些人,已方有三万人,有必要那么着急的撤退吗,这次抢来的物资,应该还能用一些天吧。

“将军,邓艾和夏侯称怎么会突然在这里?”成公英耐心的解释道:“西凉之所以难平,就是因为地方广大,曹军疲于奔命,无法一击而中。夏侯渊就算有三万人,面对我们八万人也没有胜算,他为什么还不退?如果他想解冀城之围,为什么又不进逼与马将军一战?我怀疑他是在等曹冲地大军前来,寻求机会与我军决战。我们有八万人不假,可是曹军能调集过来的也有六七万人,从实力来讲,我军并不占优势。更何况关中的人口比西凉多,他打光了,还可以从关东调兵,我们呢,我们打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是啊,家当太小,拼不起啊。”韩遂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曹冲年纪轻轻就是车骑将军了,前途不可限量,他会千里迢迢的亲临战场吗?他不来,那些大将又怎么可能相互配合,还不是一样一团散沙。我们到了这里,徐晃的街亭会有什么危险,你看他动了吗?”

成公英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山岭如虎,野林如龙。强劲的北风拉扯着落光了叶子的高大树木,发出呜呜地啸声,在山岭之间如冤鬼一般哭泣,让人从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感。朦胧地一钩弯月,隐在翻滚的云层中,偶尔露出一点亮光,很快又隐没在浓厚地云层背后,留给天地之间的黑暗,浓得象是要滴出来一般。

黎明前地半个时辰,本来就是最黑的时候。

邓艾放下望远镜,递给身旁边的刘磐。对正举着望远镜观察山脚下韩遂大营地夏侯称说道:“夏侯将军,你和阎将军、庞将军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对西凉人的布营方法比较了解,可从这里看出什么端倪来?”

夏侯称放下望远镜,翘起薄薄的嘴唇,轻声笑道:“士载,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官阶又相等,就不必那么客气了吧,叫我叔权吧。听起来更亲近些。”

邓艾有些赧然一笑:“岂敢。”

“别那么多规矩,上阵亲兄弟,这一仗打完,咱就是过命的交情,还分那么清干什么。”夏侯称笑着,伸过手来拍了拍邓艾的肩膀:“士载,没看出来,你这文文静静的。也是个爱冒险的,居然一说就跟我来偷营了。”

邓艾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和夏侯称得知韩遂带了三万大军在十里外的杨树沟扎下了大营,他们立刻想到了一起。猜出韩遂是心中没有把握,摸不清他们地状况,所以要休息一夜,打听清楚了之后再战。邓艾和夏侯称加起来只有一万四千人。要是被对方探明了真相,摆明了阵势打起来,他们可就落了下风,即使能挡住韩遂,这刚到手的人马只怕也要折损大半。可是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不能再把道路让出来给韩遂,让他去抄夏侯渊的后路。

夏侯称是夏侯渊的儿子。他当然不能走了。既然不能走。又想被动挨打,他干脆就想先打韩遂一个下马威。这是个极冒险的主意。韩遂是疲兵,他也同样是疲兵。更何况对方的人手还要多一倍,万一偷袭不成,反被韩遂咬住,那可就亏大了,说不定全军覆没都有可能。他不敢确信邓艾会同意他的办法,只能试探着说了一下,哪知道邓艾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舍了大营,趁着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把人马拉进了杨树沟西北地山坡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让士卒休息。

邓艾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皮,轻声笑了:“天快到寅时三刻了,韩遂地大营里这么安静,想来已经睡得象死猪一样,我们也该出手了,要不然等韩遂的斥侯回来,我们就有暴露的危险。夏侯称点了点头,回头对裹着皮毯趴在一旁的许仪说道:“怎么样,西凉地斥侯有没有摸到这里来的?”

许仪撇了撇嘴,有些没兴趣:“一什人马,全被我们放翻了,这帮人一点专业素质也没有。”

夏侯称呵呵一笑,对许仪说道:“知道你的荆山卫斥侯本事一流,可也不要这么牛屁,小心以后下不了台。”许仪笑了笑,没有应他。他跟着曹冲到关中来了,手里的荆山军已经交给了铁勒和黑鱼两个校尉,不过这两人感激他的栽培,挑了二百精锐老兵给他当亲卫。这些人都是到了退伍年限之后没有退,又被留下来当了职业军人的老兵,对山林埋伏隐蔽十分精通,武技高强,缀经验丰富,许仪把他们撒在隐蔽地四周,防止被西凉斥侯发现。结果半夜下来,十个到这里来打探情况的斥侯一个没落,全被射杀或生擒。

夏侯称对邓艾点了点头,握起拳头和邓艾撞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回到各自地阵地上。许仪一看有仗打,连忙捅了一下还举着望远镜看个不停地刘磐:“子巨,别看啦,动手杀人去。”

刚刚还静静的刘磐象吃了兴奋剂似地一下子醒了,一个轱辘坐起身来,这才发现邓艾已经走了几步远,连忙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赶了上去。一直靠着树假寐地雷铜听到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立刻睁开了双眼,看到刘磐陪着邓艾大步走来,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轻轻笑骂了一声:“这个刘子巨真是想打仗想疯了,一定是在向将军请战,要打第一阵呢。”他正想着,邓艾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他连忙站了起来,抖落身上的皮氅,站得笔直的低声叫道:“将

“把兄弟们都叫起来,吃点喝点,准备一下,一刻钟之后动手。你居左,子巨居右,我居中,一起杀下去。”邓艾一挥手,咬牙切齿的说道,年轻的脸上狠厉异常。

“诺!”雷铜和刘磐同时压低了声音应道。

寂静的山林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嗦嗦声,沉睡了三四个时辰的士卒被叫醒了,听到命令,一个个默不作声的从行囊里拿出酒壶和得胜饼,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一边吃着喝着,一边互相检查着身上的皮甲、武器,迅速的集中到自己的军官周围,很快就站成了整齐的队伍。

邓艾看着行动迅速却鸦雀无声的士卒,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几只野兔,然后从树洞里钻了出来,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杀阵,毫不犹豫的转过身,飞快的没入黑漆漆的树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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