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象已经中止之势,刘擎细品着这句话。
“如此说来,文若,如今是否是新政扩大范围之良机?”
“主公,因杨彪给的便利,如今新政在弘农已有不少进展,豪强之田产,已经悉数没收,留足其地之后,其余皆租予百姓,然新政成果,需明年方才显现,现在贸然推广,恐怕阻力不小。”荀彧说道。
不见兔子不撒鹰,大部分士族豪强,都是很现实的。
“那便再等一年,一年之后,荆扬益三州,或能收复,届时再逐步消灭豪强,削弱士族,还田于百姓,再整顿吏治,海晏河清,许我三年,还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刘擎说着,不由得新生豪迈之感,荀彧郭嘉两人听了,皆相视一笑,意味深长。
“主公英明!”郭嘉夸道。
刘擎笑笑,说道:“这段时间直到荀妃生产,本王不会再离开邺城,各处政务,便有劳文若了!”
“主公放心!”荀彧躬身回道。
基本大事过问一番,其余小事,都是荀彧做主,刘擎也过上了难得的闲散日子。
快马传信,很快,身在南阳的贾诩,便收到了渤海王的急信,此时贾诩正为疫病之事困扰,好在所需物资,从各处源源不断的送来,许多饥寒交迫的百姓,都得到了转移和安置,若是滞留在疫区,恐怕也迟早会染上这种伤寒。
贾诩看完信,当即召来了李傕,如今徐晃驻扎新野,而高顺在南乡一带。
李傕很快赶到府中,还一脸困惑,南阳已经很久没有战事了。
“稚然,你看此信!”说着,贾诩将信交给李傕。
李傕一看,双眼一亮。
“突袭汉中?这……大王这是……”李傕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贾诩道:“对刘焉动手了?”
“先前听闻一些汉中之事,说张鲁杀了益州别驾,霸占了汉中,且切断了益州与关中通道,大王此举,乃是助刘焉。”
“可刘表一直盯着南阳,若我们离开率军离开南阳,必然瞒不过刘表,若是他率军来攻,那南阳岂不是落入其手?”
贾诩沉默片刻,思量其中厉害,然后叹道:“不得不承认,主公真乃有先见之明!”
“此话何意?”
“南阳疫病,那刘表也送了不少粮食冬衣,你可以为何?”
“因为他是荆州牧。”李傕道。
“正是,南阳疫病,主公不远千里驰援,所为者,乃是南阳百姓,如今高顺将军派发了物资,已完成任务,此时尽管用兵,而不为外人所察,况且刘表有‘八俊’之名,焉能趁着疫兵,发兵来攻,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么!大王这是将刘表捧杀了。”贾诩解释道。
“如此说来,即便我军出征,刘表也不会进犯南阳?”
“笑话,吾乃朝廷所封南阳太守,他焉敢冒犯?刘表还不会这么蠢,倒是他那些下属,令人不安,刘表未必能控制好他们,所以我们出兵,还是有风险的。”
“要不,派徐晃高顺两位将军去,我来守宛城?”李傕建议道。
“不行,深入汉中作战,三军当互为援护,我看宛城无虞,量那刘表,不敢轻动,而且,若是刘表真有异动,恐怕大王正好有理由制刘表了,我在想,若真是这等局面,大王恐怕会喜闻乐见。”
“听文和一言,我明白了!这刘表是不动也不成,动也不成,哈哈!”李傕笑道,当即起身,整了整衣服,说道:“我这便去戴甲,点兵,随时可以出发!”
贾诩点点头,送走李傕,贾诩便翻出舆图看了起来,从地图看上,进入汉中,从南乡沿着沔水,是最近的路,而且高顺驻扎在南乡,急行军一日可入汉中。
贾诩当即开始给高顺和徐晃起草书信,传达渤海王的意思。
数日之后。
高顺和徐晃分别收到了贾诩的信,高顺看着贾诩之信,还有那封加盖了渤海王玺印的书信,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信中所言,命高顺立即出兵,沿沔水密林行进,进入汉中界,再趁夜色突袭钖县,以在汉中立足,随后等待徐晃李傕,一同向西城进军。
陷阵营副将接到开拔命令时,一时间还不敢相信,对高顺道:“将军,大王命我们来南阳抗病赈灾,难道真实目的,便是为了此战?”
“休得胡言,大王一心抗疫,岂是幌子,这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军完成护送物资之责,业已完成,这汉中之战,乃是主公新定!”高顺狠狠的纠正了一下副将的错误观点。
同时,高顺心知自己驻地之外,有眼睛盯着,主公说要秘密进军,很快,高顺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高顺引兵西进,同时,新野的徐晃,宛县的李傕,也整兵出发,奔赴南乡。
三军突然有所动作,自然瞒不过刘表的斥候,很快,襄阳的刘表便收到了急报:李傕、徐晃两军,突然向南乡方向急行军,而驻扎在南乡的高顺军,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
看着三份几乎差不多时间送到的情报,刘表也十分慎重,请来了蒯良与蒯越两位幕僚,前来商议对策。
刘表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高顺一夜间消失,或许只是打道回府了,因为载他前来的渡船,已经消失不见了,应该是高顺趁着夜里顺风,顺流而下了。
这也是高顺做的障眼法,首先在拂晓出兵,避开了斥候眼线,再让船队回皖县去,造成陷阵营和船队一起回去的假象。
但蒯良一听,便觉得其中漏洞甚多。
“使君,高顺军突然消失,甚为蹊跷,不似普通离开,而联系徐晃李傕的行动,不难猜出,南乡定有大事发生!”
“难道南乡县的疫病又严重了?”刘表随口一说,突然发现自己这话有点呆,就算疫病严重了,也不可能派大军前去。
这时,一直沉默思索的蒯越缓缓说道:“使君,南乡之事,不在南乡,高顺军恐怕是去了汉中了。”
“汉中?”刘擎一惊,忽然想起了前些时日传来的消息。
张鲁杀益州别驾,截断斜谷道,割据汉中。
如此说来,高顺突然消失,是偷偷潜去汉中了?而李傕徐晃看似往南乡赶,实际上也是在赶往汉中?
“此乃天赐良机!”蒯越突然大叫一声,“刘使君,南阳三军尽出,攻打汉中,南阳空虚,正好趁此良机,一举夺回!”
刘表一听这话,不由得怔了怔。
进攻南阳,可就是与渤海王撕破脸皮啊,而前者刚刚还为了南阳的疫病,出钱出粮出力,而根据汉中的情报,也是因为张鲁反叛,所以才派兵援助刘焉的,就好比当初在南阳击败了袁术一般。
刘表自己花费数年时间,也没能奈何袁术,而刘擎一出马,便将之撵得鸡飞狗跳,狼狈逃窜到庐江,最后依然逃不过身死势消的下场。
刘表突然想到,可能张鲁与袁术相比,不值一提,所以汉中之战,定然是速战速决的,自己未必有足够的时间来攻占整个南阳。
而且渤海王前方平叛,他刘表在背后捅刀子,如此恶劣行径若是传扬出去,那他还如何立足。
刘表当即表示反对:“渤海王突袭汉中,乃是为了平定张鲁叛乱,我身为汉室宗亲,不仅不能为其助力,哪有袭其后方之理?”
蒯越可没这么多格局,他当即回道:“使君,方今天下,强则生,弱则亡,袁术袁绍,尽皆如此,使君欲保一州之地,而南阳乃荆州门户,焉能将门户让与他人?渤海王亦是汉室宗亲,那他为何占据南阳,他那分明是对荆州有觊觎之心!”
刘表听了蒯越之言,心中有几分认可,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受,于是他看向蒯良。
蒯良与刘表对视一眼,然后看着蒯越,回道:“我以为使君之言更符合情理,使君并非袁氏悖逆之徒,乃是与渤海王同为汉室宗亲,如今张鲁反叛刘焉,占汉中而自立,此为大逆不道,渤海王起南阳之兵讨之,乃顺天意,尽地利,合人心之举,使君不可为眼前蝇头小利,而坏立身之大义!”
“子柔,你!”蒯越不悦。
“异度,我知你是为使君着想,可天下大势,并非仅有一个利字,渤海王雄踞河北,幽州刘虞公孙瓒为其止干戈,并州董卓对其俯首称臣,青州沮公与,兖州曹孟德,徐州刘玄德,皆是乱世崛起之豪杰,皆愿从之,即便是德高望重的豫州黄子琰,也背袁投之,如此当世英豪,使君岂能做出背刺之举,此非步袁氏后尘乎?”
蒯良对着蒯越一阵分析,说得蒯越哑口无言,只能重重的叹了一气,哀怨道:“尔等不听我言,荆州他日必为渤海王所有!”
“还有扬州!”他补充道。
“还有益州!失汉中之益州,正如失南阳之荆州!”蒯越有忿忿的补充道,言罢,他起身,冲着刘表拱了拱手,回道:“使君,蒯某告退!”
刘表无奈摇头。
蒯良连忙解释道:“使君见谅,我那弟长,就是这么性子,他的本意,依旧是为使君着想。”
“子柔勿疑,这等胸怀,我还是有的,只是异度之言,也点醒了我,他日渤海王收复扬州,真的会对荆州动手吗?”
蒯良一时也答不上来,虽然心中的答案是肯定的,但也不好说出口。
而刘表此时嘴上问着这个问题,心中所想,却一直是刘擎写给他的信。
数封信的核心都是,抑豪强,保民生。
他蒯氏,便也是其中之一。
“使君,放眼四海,渤海王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贼清盗除,海晏河清,且听闻冀州百姓在其治下数年,不仅人人家有余粮,且能援助其它州郡,青州百万降兵用度,且这次赈济南阳,亦有冀州粮食。”蒯良沉默数息,接着道:“使君,渤海王的脚步,或许会踏遍天下每个州郡,也或许,这与荆州百姓而言,未必是坏事,比如,长沙孙坚。”
提起长沙,刘表也是一阵头疼,刘磐黄忠黄祖等将对其在益阳对峙数月时间,双方互有攻伐,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黄忠骁勇异常,不仅射术百步穿杨,而且阵中厮杀亦是所向披靡,然而孙坚军中以不乏虎将,传闻其子孙策更是霸王再世,小小年纪,便被人称为“小霸王”。
想到此处,刘表突发奇想,若是渤海王与其对战,那孙坚是否能挡住呢?
想到汉中张鲁,刘表霎时想到了长沙孙坚,想不到他与刘焉,荆州与益州,情况竟然如此相像。
“子柔所言,确实不失道理,随着时日过去,孙坚在长沙的脚跟,便愈发稳固,想击败他,便将变得越来越难,或许,真如子柔所言……”
下面的话,刘表没有开口,那就是请渤海王前来援助荆州,攻打孙坚。
孙坚毕竟是袁术旧部,他那个长沙太守,虽然是先帝所封,但孙坚随袁术四处征战,长沙太守的人都换了几茬了,先帝早前的任命,如何还作数呢。
“孙坚区区两万兵马不到,而我荆州兵马,数倍于他,偏偏孙坚骁勇善战,麾下猛将如云,光凭荆州之力,确实难以速胜,为今之计,只能拖延消耗,慢慢耗死孙坚了。”蒯良建议道。
要长时间供养两万兵马,光靠长沙,显然是不足的,而且长沙之内,盗匪横行,蛮族林立,产粮并不多,长时间消耗战,孙坚肯定是耗不起的。
但自从起了那个念头,刘表一时间便难以挥散,渤海王信中可是有过肺腑之言的,若荆州需要任何援助,他渤海王都是倾力相助。
相比抑豪强和南阳的问题,刘表眼中最急切的,还是长沙问题。
“子柔,依你之见,我效仿刘焉,请渤海王来平长沙孙坚,如何?”刘表问道。
蒯良虽然心中对渤海王没有排斥,甚至有些推崇,但他毕竟是豪强出身,而且渤海王对豪强的态度,已经是天下皆知了。
一个字,灭!
刘表欲迎渤海王,还要他表态。
蒯良表示实在是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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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