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安祁遇不能相信敬重的大皇兄与二皇兄觊觎着自己所爱的女人。

他恍恍惚惚地离开教坊司,没有如自己最初计划地那样留下来与秋沧雨过夜。

只因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当他知道皇兄与自己抱有相同的心思,而自己又没有任何与之相争的能力时,绝望如海底波涛般席卷全身,他浑身颤抖,但是他潜意识中却异常相信这是真实的。

甚至于,在听到二皇兄在自己因为秋沧雨求情而硬生生跪坏了膝盖的那段时间,竟然来到教坊司逼迫少女服侍与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出现的,不是对二皇兄人格的维护,而是怜惜着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沧雨竟一直只身生存在豺狼虎豹的包围之中。

她是抱着何种心情与自己见面却不吐露委屈?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与那两个男人抗衡,所以在委曲求全的吗?

他越想,越觉得内心苦涩。

他想到了此时被赶去战场的尚水白,那个人才是沧雨陷入泥潭中的真正受益者,依照尚水白的身份,本事没有资格接近丞相嫡女的,便是一眼也不被允许窥视。

可偏偏他在自己还有皇兄们在这马上就要立太子的重要档口,分身乏术不敢影响自己在父皇心中观感的时候,成功的怀抱美人香,糟蹋了自己心中的女神。

若此时尚水白出现在安祁遇的眼前,便是拼着被父皇关禁闭的风险,他也定是要杀了他的。

可是如今的尚水白,在西北战场,面对着屠杀几万士兵的匈奴军,远比落在自己手中的结果还要凄惨。

吓的恨不能掉头往回跑吧?

此时一定被杀的仓皇逃窜屁滚尿流吧?

安祁遇内心恶毒地诅咒着,甚至于本来没有被他放在心上的那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为什么二皇兄会力荐尚水白为候凌景的副手,去战场勇夺军功,回来一挣世子之位?

如今答案非常明了,二皇兄是要尚水白死在战场,甚至尸骨无存。

碰过秋沧雨的手脚要砍去,与秋沧雨耳鬓厮磨的身体要全部剁碎。

只有这样,沧雨才会依旧是他心中冰清玉洁的少女,是没有被玷污过的、只能够在他的床榻上展露风情的妻子。

安祁遇是这样想的,而他知道,二皇兄,甚至是大皇兄也是这样想的。

尚水白的唯一作用就是在他们不方便出面的时候,用自己的愚蠢还有镇国公府的名声作为盾牌,在其他的胆大包天的下流男人觊觎之中保护好秋沧雨,让他作为她的狗去吠、去咬、去得罪别人。

而他必须以生命还有整个镇国公府作为捞取天上月的代价,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被他从自己手中盗取的欢愉。

赛寻多已死,他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军旗之上,这无疑鼓舞了士气,接下来的几天中,大安朝的将士们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一改之前半死不活满脸绝望的状态,杀的匈奴军连连后退,最终逃窜远方,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来挑衅侵犯。

一场战役打了不过十天,候凌景就带着部分精锐回城,亲自为皇上带去捷报。

本来不招人待见的尚水白,此时可谓风光无限,尽管候凌景依旧不会给他好脸色,副将们虽然看他不满意却也只能憋着气,不敢明面去怼他,毕竟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尚水白不仅身手不凡,而且颇为自我。

尤其是他虽然自我,却不会让人挑出错误,他不去抢功,老老实实地跟着候凌景的指挥杀敌,足足给了候凌景这个将军表现的机会,只在将军的确不敌、军队陷入绝境的时候他才出手,说他错?若是有谁在将军还没有下令便去抢这头等功,即便成功,也会被所有人不齿,被罚无视军纪。

一个打也打不过,毛病也挑不出来的同僚,各位副将碍于候凌景的身份又不好多加亲近,只能这样无视,只盼对方不要想起自己。

吃着肉喝着酒,胜利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尚水白一口干了口感一般的烧酒,独自吃着晚饭。

【还以为赛寻多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结果杀了他也没有什么提示。】

尚水白面露委屈,觉得自己打了个寂寞。

【看候凌景被他两招就给秒了,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结果在小白的手里面走走不过十招,这是欺诈!】

树莓气鼓鼓地说道。

其实尚水白在上战场之前,本来没有特意去关注赛寻多,只因这人居然能让本土的男主角差点命丧当场,所以才来了精神,猜测这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破坏者。

于是尚水白带着自己马上就要完成任务然后回家娶媳妇的兴致勃勃,迎战赛寻多,却在杀了对方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兴奋全都喂了树莓,于是蔫吧了好一会儿。

树莓一看,顿时心疼了。

【就算他不是也不要紧,反正我们也是在战场上才有这猜测的,他本来就是我们来这个战场挣军功的目标,倒也没有损失什么。】

说到这里,尚水白摸了摸自己的上襟口袋。

【你说得对,没有白来一趟。】

他在杀了赛寻多的当天夜晚,趁着所有人都沉睡之际,去到敌方阵营,翻出了一份重要的证据。

【只要有了这个,就可以洗清丞相府的罪名了,到时候秋沧雨也会恢复清白身份,顺利嫁给我了!我们之间马上就没有阻碍啦!】

他本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趁大将刚死,其他人还无暇顾及的时候去看看对方据点里面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不料竟让他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欣慰的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

“尚副将,我敬你!”

李志用酒壮胆,来到尚水白的面前,满脸通红,全是激动与紧张。

“感谢您取了那匈奴的脑袋,让我、让我们——”

他看着篝火映照下的尚水白,还未及冠的少年面容白皙,眼睛黑亮,里面似有火苗在烧,整个人像是一柄收入鞘中的剑,慵懒挺拔,却也遮不住满身锋利。

尤其是他知道这人身出名门,是名副其实的世家公子,与自己这种地里打滚的人完全不同。

这让他更加紧张。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把自己最开始听说这人来到西北军时候的绝望与轻视扔到脑后,甚至在心里面唾弃京城的碎嘴子们只会背后编排别人,嘴里面一句真话没有,不去写戏本子都是屈了才了,否则怎会把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少年将军传成那只会遛鸟逗狗的二流子。

见李志战战兢兢,王沉倒是大大方方的端了酒坛过来,拍着李志的后背哈哈大笑,说是要一起敬尚副将一杯。

见他们两人的敬酒没有被拒绝,其他的士兵感叹与尚水白的平易近人,也想要多看几眼这杀神般的少年,于是在酒气冲脑的时候都过来凑了热闹。

陈军师看着热热闹闹凑到一起的一群人,一脸的鄙夷与厌恶。

“以为立了头功就能爬到将军的头上了不成?待回去京城,能够真正得到嘉奖的只有候将军一人。”

他这话说的没错,皇帝虽然会给予所有人奖励,可是尚水白到底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副将,顶多重立他为世子,并且赏赐大量黄金珠宝,再多的,他就受不起了。

孙副将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他,志弱的他不愿再去说道尚水白的功过是非,而是转移了话题。

“将军去哪里了?”

他环顾四周,却不料目光所到之处均没有候凌景的身影。

也是因为他这一提起,所有人才发现军队的中心人物候凌景,此时完全看不到踪影。

陈军师响起候凌景腹部的重伤还未痊愈,连忙起身就要去寻,却被另一位李副将劝了下来。

“或许是去周围散心了吧。”

他打了个眼神,瞥向尚水白那群人的位置。

陈军师还有其他几个人心领神会,同样猜到应该是候凌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所以才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去了。

待到深夜,所有人都整装休息的时候,陈寻还是没有看到候凌景的身影。

这是几个副将才察觉到似有不对的地方,唤了正要睡觉的众人快去寻将军。

可是还不等队伍全部出发完毕,就有人在百米之外的林子里发现了候凌景。

此时的候凌景,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惊慌、不安、恐惧、诧异。

所有人都懵在当场,几乎不敢喘气。

最后还是孙副将与陈军师主动上前,确认了候将军的确被人杀害的事实。

是谁?

谁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杀害一位将军?

即便他们都知道候凌景身负重伤,可是依照他的身手,即便如此,依旧能够以一当十,可若是真有数人来袭,那么闹出的动静不可能不被发现,怎么会让候凌景死的悄无声息。

想到这里,陈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站在尸体前面的尚水白。

“是你!?”

他几乎破音,作为将军府的幕僚,却失去了这唯一的主人,怎么可能不去恨下此狠手的人,而在他的心目中,唯一有动机,并且能够神鬼不知地杀害候凌景的人,只有尚水白一个。

“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一直坐在那里喝酒,”他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哪有时间去杀他。”

候凌景是在酒宴中途离席的,而在他离席,到被发现杀害的时间内,尚水白的确一直在被众人包围敬酒,没有时间去杀人。

可是陈寻却已经红了眼,自己的仕途几乎半毁,他又本就看尚水白不顺眼,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就要把罪名扣在尚水白的头上,这样他才能够明哲保身,回去京城后也能够另觅他主。

“难道你中途就没有去解手过?”

他不顾其他人的作证,声音沙哑的质问。

“没有,”尚水白耸耸肩,“我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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