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明远本来看他没有反驳自己,直接乖乖跪下,以为他是有了自己做错事的自觉,却不想尚水白一开口,就气的他气血上涌。
尤其是当他看向尚水白的眼睛,想要厉声斥他时,却发现跪在地上的儿子的眼睛里面不但没有打了弟弟的心虚,也不含半分对自己的害怕,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让他一口气顺不上来。
“你——你这逆子!在外面和你弟弟逞威风也就算了,居然关上门继续在家里面顶撞老子,我看你是欠教训了!”
说着,他突然起身,身下椅子差点被他撞翻,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刺啦声音。
他与尚水白之间的距离很近,只有几步之遥,几乎是刚迈开步子就来到少年面前。
“去把家法请来。”
他对着镇国公府多年的老管家命令道。
管家在府中工作几十年,从‘尚水白’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成为尚明远的心腹,完全可以说是看着尚水白长大的,但是在老爷要用家法惩罚尚水白这个大公子的时候,他却连一句面子上的劝说都没有,恭恭敬敬鞠躬称是,便出了大厅,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天天家法家法的,也不知道家法到底是什么东西。】
尚水白一点不惧,反而在心里面好奇努嘴。
【可能是打人的东西吧。】
树莓挠挠头,总觉得这个便宜爹已经气得快要鼻孔冒烟了,但是却只是瞪着小白没有上手教训,看着也不像是不想动手的样子,估计是等着那个什么家法来了,再使劲儿吧。
【也可能是那种长篇大论的规矩什么的吧?】
尚水白以为尚明远是要教自己规矩,比如要爱护兄弟之类的。
【我看他都憋不住想要打你的心了,怎么可能只是口头教训一下啊!】
树莓还想着小白怎么快被打了还这么淡定,原来是两个人在家法的理解上有了误差。
就在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女人突然走了进来,还不等尚水白回头去看,就见到徐姨娘、啊不对,现在已经是镇国公夫人的徐姨娘哭哭啼啼地扑倒在尚明远的怀里,眼泪流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直到尚明远快要失了哄她的耐心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
“刚才皓儿又昏过去了,也不知大公子下了多重的手,万一皓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办才好啊。”
“什么?!刚才皓儿不是已经醒过来了,怎么会又晕倒?”
尚明远在来见尚水白之前,已经见过了尚水皓,在发现自己的这位继承人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好歹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算是稍稍泄了那么一点儿对尚水白的怒火,对于刚才夫人所提到的尚水白背着他们偷偷练武的说法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在有工具的情况下,想要砸晕一个不算强壮的尚水皓,对与尚水白来说算不上困难,所以他顶多生气于尚水白不爱护兄弟而已。
但是刚才还清醒过来的尚水皓却又一次昏倒,可想而知定是受了肉眼难辨的重伤,这就不仅仅是一顿家法在他心中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大公子,还请告诉我究竟是何人伤害了皓儿,那天晚上屋内只有你们两个人,缘何他会伤的这么重啊?”
她先是指出那天晚上在同一个屋子里面的只有尚水白与尚水皓两个人,所以尚水白没有办法否认并非自己伤害了尚水皓,然后又用尚水白竟然出手毫不留情,以至自己的弟弟如今仍旧昏迷不醒,以此来加深尚明远对于尚水白会武的疑虑。
只因她看得出来,刚才自己旁敲侧击地指出尚水白定是有意隐瞒自己练武的猜测时,老爷看上去没有丝毫怀疑。
所以她现在说到尚水皓伤势加重,便也算是从侧面指出尚水白能够伤害到尚水皓并非侥幸,而是真的有所依仗。
她哭的眼睛红肿,只为让老爷有所心疼。
待她装作懂事地退出男人怀抱,偷偷去看尚明远脸色的时候,果不其然地看到尚明远的脸色远比自己进来时难看。
对于女人所说的尚水皓的情况,就连尚水白也没有想到。
【这人身子也太弱了,我也没怎么使力啊,看着女人的样子,感觉尚水皓好像快要活不了了一样。】
树莓觉得尚水皓很有可能是故意装柔弱,就等着咬小白一口,顿时恨得牙痒痒。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打死了事,埋了反而更省事。】
尚水白被它吓了一跳。
【世界线的支柱可不能这么随便就死了,想要这个世界保得住,他们可得好好活着,你之前不是也阻止我杀人么?】
树莓也想到了自己之前还教育小白不能冲动,现在自己却想要动手,顿时脸蛋发热。
【死一个的话,世界线也撑得住吧……】
它不确定却又蠢蠢欲动地嘟囔着。
【反正他也伤害不了我,女主角他也连根头发都没有碰到,还是让他活着吧,世界线撑得时间越长,我的新婚生活才好越长啊。】
尚水白摸了摸树莓的下巴,思考了半晌,跳过了树莓颇具诱惑力的提议。
树莓被他说服了,一拍脑袋蹦跶起来。
【还是小白聪明,他活得越长,我们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也就越长啊!】
他们在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尚明远却是气的红了脸。
他不相信这个不思进取的尚水白能有夫人所说的心机,但是躺在床上的尚水皓却不是假的,尤其是刚才自己问责尚水白伤害尚水皓之事时,尚水白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过。
“不用问了,他早就认了这罪。”
尚明远告诉她不用再浪费时间询问,就是尚水白干的这件事,随后便注意到女人脸上的迟疑,说道。
“你不要给他求情,该有的惩罚,他别想逃掉!”
他不会认为尚水白能学到拿得出手的武艺,只觉得他是瞒着家里找个江湖人士学了几分上不得台面的功夫就用在了自己的弟弟身上。
就在这时,管家也请了家法来,正站在一旁等候传唤。
“把家法给我。”
尚明远伸手。
管家恭敬地把东西递给他,随后用眼角瞥了尚水白一眼,便退到一旁,像根安静的木头。
【七寸长,四分厚,这是……一块木板?】
尚水白眨眨眼睛,判断着尚明远手里面的东西。
【他果然是要打小白啊!】
树莓怒声尖叫,仔细观察着戒尺。
【这东西上面还有钉子,打在身上一定好痛!】
“你不敬长辈,不护兄弟,二十鞭是你应该受的罚。你可认?”
他嗓音威严,压抑着怒火,只等着尚水白认错之后亲自动手。
“我不认,我没错。”
尚水白清凌凌一句话,噎的本来以为这次终于能给他一顿教训吃的女人差点控制不住表情,露出狰狞的皱纹。
“你还说没错!?”
尚明远高举手臂,戒尺重重落下,就要打在少年不算宽厚的背上。
他没有想到尚水白这个时候还敢顶撞自己,所以这次打算先给他个教训,待他出了血知道了疼,就不会嘴硬了。
却不料这戒尺落下一半,就被少年抓在手里面,便是尚明远用了全身力气,也动摇不了一分。
额上青筋猛跳,尚明远压着嗓子挤出一句。
“逆子,还不快松手!”
尚水白没有和他拉扯,径直松了手,但是他放开的过于突然,让正在往外拽戒尺的尚明皓没有稳住身子,一个踉跄就往后倒,还好管家及时扑倒他身后,挡住了他后仰的劲头,也才让他没有出了大丑。
“你!”
尚明远涨红了脸,自觉因为尚水白,让他失了一家知足的威严,用手指指着少年就要开口训斥。
却不料,尚水白比他开口更早。
“你说不敬长辈,我哪里有不敬你,你说跪就跪,这还不够尊敬?”
尚水白毫不逃避的与他对视,然后把视线转到另一旁的女人身上,他明明只有疑惑,没有其他表情,但是与他对视的女人却还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至于徐姨娘,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便是不敬,也算不上不敬长辈。”
他动作规范地跪在地上,要不是刚才几个人都亲眼看到了他如何顶撞尚明远,恐怕来了任何一个外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诚实认错的好儿子。
“还有你说的,不护血亲,爹,难道你的兄弟抢你媳妇,你还要双手奉上不成?”
“你胡说八道什么!”
尚明远被他反问的这句话气到胡子翘起,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如此口无遮拦,说出这等放肆无礼的话。
“不是胡说八道,尚水皓明目张胆去骚扰我媳妇,我不打他,难不成还要放任他和我的女人洞房不成?难道这才是父亲你眼中的兄友弟恭?”
尚明远被他气的头昏脑涨,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的手指颤抖的像是鸡爪子,好像尚水白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会用鸡爪子捂着胸口昏厥过去,并且在那时还要瞪着他铜铃般的眼睛,发出一声‘你这个逆子!’这类的呐喊。
女人已经没有精力震惊,赶紧去为尚明远顺气,虽然这尚水白说出的一系列话语已经足够让尚明远彻底断了把他重立为继承人的可能,但若是老爷真被他气死了,自己免不了吃挂落!
好几个下人涌进大厅,不停的叫着‘老爷老爷’。
再加上姓徐的女人的哭喊,简直乱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被所有人忽略的尚水白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走出了这个不属于他的‘热闹’之地。
【又死不了,这么多人围着他才有可能缺氧啊。】
尚水白看得出来尚明远身子绝对不差,估计睡一觉就能缓过来,便自觉自己也不好堵在门口,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休息,估计等尚明远休息好了,又要用什么家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