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众人跪了好一会,才听朱由检说道:“行了,都起来吧,京营之事,朕自有打算,都退下吧。”
虽然没有得到陛下的保证,可刚见识了天颜震怒,五人都不敢再开口,只能讪讪而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由检不禁一声长叹,向身边的王承恩说道:“大伴,看看这就是与我大明共国祚的勋贵啊,哪还有先辈驰骋沙场,马踏飞燕的影子?”
想当年开国之时,魏国公徐达,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能,黔国公沐晟,定国公徐增寿,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可岁月变迁,人心腐朽,这些人已经不堪再用。自己必须尽快建立起自己的帝党!将旧时代的遗老遗少统统扫落马下!
王承恩也对这些勋贵没有好感,可不愿意朱由检和他们闹得太僵,劝道:“陛下,眼不见为净就是了,不必为此伤神。”
“呵呵。”朱由检只呵呵一笑,我也想把眼闭起来,当做什么也看不到,可不把这些负累丢掉,大明这艘破船怕是要沉得更快。
“不说这些了,杨鹤和魏忠贤那有消息吗?”朱由检理了理思绪,问起了固原和大同的事。
他急切的想知道这两个地方的消息,一个牵涉到陕西的民乱,一个干系到自己接下来有没有银子花,没有钱,晚上睡觉都不踏实。xizu.org 柚子小说网
“今日固原,榆林,西安皆有奏疏至,魏公公那也来了信,八家晋商全部拿下无一落网,还抓了几个女真鞑子。”王承恩答道。
“哦?”
听到八家晋商全部落网,朱由检脸上还没什么表情,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多方谋划,甚至不惜从京城和大名府调兵,怕的就是万一。
可拔出萝卜带出泥,竟然抓住了几个女真人?这倒是让他讶异。
“他们离京师还有多少路程?”朱由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次查抄了多少银子了,没办法,裤兜比脸还干净,实在是缺钱啊。
“大约两日后便至。”
“好,大伴你安排一下,告知李邦华,朕明日要带阁臣与几位国公巡视京营!”心血来潮之下,朱由检突发奇想,想要去看看京营。
闻言,王承恩大惊,巡视京营?这合适吗?要知道上次巡视京营已是隆庆年间的事了,而且这让外朝的勋贵,臣子们怎么想?
可朱由检金口已开,他只得照办,派人去通知了内阁和几位国公,李邦华,说明天陛下要巡视京营,做好准备,一切从简即可。
回到案桌上的朱由检拿起了杨鹤的奏疏,看完后又拿起了胡宴廷和洪承畴的奏疏,三封奏疏里的内容大差不差,都是希望能减免陕西的赋税,并多拨一些银子剿匪平乱。
哎,虽然心疼自己的荷包,可陕西什么地方?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都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壮大,最后覆灭了大明,再多钱也得花!
他提笔沾墨批红,写下:“着减免陕西赋税一年,并拨内帑白银八十万两练兵剿匪。”
内阁的意见是减免半年赋税,为什么才半年?免多几年不好吗?还别说朱由检还真想这么干,可首辅施凤来坚决反对,言之凿凿:“陕西虽苦,可若免多年钱粮,其余各省以此为例,纷纷效仿,则何如?”
他的意思是说,陕西苦是苦,我们也知道,可其余各省都看在眼里了,陕西你给免了,那下一回,河南免不免?山东免不免?所以不能不免,也不能全免。
朱由检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又觉得半年太少,直接大笔一挥,免了一年。
第二天一早,朱由检带着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孙承宗,还有钱龙锡以及张维贤,朱纯臣,徐允祯等及六部和五军都督府长官,登上了早已搭建好的点将台。
这里要做个说明,钱龙锡受孙承宗推荐入了阁。朱由检虽然对钱龙锡没什么印象,可既然是孙承宗推荐的,那人品应该没问题,直接同意了。
昨天朱由检一道旨意,可把施凤来累坏了,急忙派人去布置场地,紧赶慢赶总算搭建好了点将台。
朝野对此多有非议,特别是那些御史对朱由检此举,猛烈抨击,说什么这是要效仿武宗旧事,取乱之道,也指责他这个首辅没有规劝皇帝,压力如潮水向他涌来,他深感疲惫,已连上两道奏疏,乞休。
可朱由检哪这么容易放这么听话的他走?直接来个留中不发。
点将台上旌旗飘扬,鼓乐齐鸣,朱由检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穿着鸳鸯战袍,手持各式武器的京营士兵,心中豪气陡生,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正当其时!
我本无意逐鹿,奈何苍生苦楚。
他大手一挥,喊道:“开始!”
在他身后的李邦华一挥令旗,点将台上众文武立时就听到三声炮响,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齐齐跪倒,齐声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万人齐呼,声若海浪,咆哮九天,直破云霄!
嗯,台上一众文武皆是点头,虽说不少人恨李邦华恨得牙痒痒,可不得不承认,他在带兵这事上,确实有一套。
京营自开国初,有兵四十万,在土木堡之变中损失惨重,从此一蹶不振,到了现在只剩下十几万,可这里面水份大了去了。
纸面上说是十几万,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怕是只有三四万,还都是“市井游手,势宦苍头,游手好闲”之辈,能有什么战力?君不见嘉靖年间,鞑靼人都打到京城来了,三大营有什么屁用吗。
这李邦华刚上任不久,便能将这群老少爷兵,训练成如此模样,真是难得,难怪陛下亲点他为总督京营戎政。
人群中几位国公勋贵面色惊疑不定,昨天他们去找陛下,陛下说会处理,他们以为就算不会罚李邦华,可至少也会不再让他担任总督京营戎政,可现在看来哪像罢黜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给李邦华撑腰!
他们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尤其是昨天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朱纯臣,他眼神阴鸷的看了前面穿着龙袍的朱由检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陛下您不仁,那可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又是三声炮响,京营将士起身,分立东西两侧,大阅兵正式开始。
首先入场是一身棉甲的马军方阵,他们策马而行,有的步伐紧密,有的慢悠悠,显得整个队伍稀稀拉拉,不成样子,有的士兵控制不住马儿,被拉得东西摇晃,有的甚至握不住手中的兵器,一直在晃动,更有的倒霉蛋被马儿一甩,直接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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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邦华只觉颜面尽失,脸上写满了羞愧,向朱由检请罪道:“微臣,统御京营不利,请陛下治罪。”
身边的太监和大臣们也都大气不敢喘,生怕面前的皇帝会发雷霆一怒。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朱由检没有怪罪李邦华,反而轻飘飘的说道:“爱卿不必自责,先看下去再说吧。”
嗨,人家李邦华才上任多久,你就能要求他给你训练出一支军纪严明的铁军来?怕不是活在梦里,现在的情况,朱由检早有预料。
待骑兵队列过去后,开始考校阅射队列,骑兵射三支箭,步兵射六支箭,中靶心者击鼓为号,并由专职官员记录成绩。
接下来是枪、刀、火器等受阅队列一一参演,随后按照李邦华的安排各取一队,将受阅结果报告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