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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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内堂,李清疲乏地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揉着眉心,借此来放松自己绷得紧紧的神经,即便是在战场上,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死亡,在八牛弩的啸声响起时,他几乎已听到了死神的召唤。他侥幸活了下来,不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而是因为那批神秘的人所救,那一刻,如果对方不射死对方的弩手,己方绝无可能在如此短的距离和狭窄的街道上再一次避开恐怖的八牛弩箭,一想到自己的行踪被不止一批人所掌握,他就不寒而栗。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呢?李清自问在洛阳自己并没有朋友。
安国公李怀远等人走了进来,看到闭目不语的李清,都沉默地坐下,内堂里寂静得令人窒息,所有的人都在想一个问题:是谁?
很快,李宗华走了进来,这个暗影头子脸色阴沉如锅底,这么大的刺杀行动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而他居然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不能不让他愤怒而又惊惧,不管是安国公李怀远也好,还是李牧之李退之,甚至是李清,都肯定对他心生不满,而且这也的确是他的失职。
“问出来了,这一批人是洛阳一个叫什么飞鹰帮的,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大角色,只知道帮里接了一笔大生意,值十万两银子。”
“为什么目标是我?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那些军器是从哪里来的?”李清问道。
李宗华摇头,“一问三不知,只知道行动路线,地点,所用武器都是由对方提供,他们只负责行动而已。甚至他们连杀得是谁都不知道。”
李清点点头,忽地笑了起来:“原来我值十万银子,呵呵,以后要是没钱用了,倒是可以把自己卖了。”
李宗华没有理会李清的这个冷笑话,接着道:“洛阳暗影还有你的亲卫都出动了,搜捕飞鹰帮,上至他们帮主,下至一个伙夫,断不能让他们走脱一人,只要抓住了他们的高层人物,真相便将大白。”
李清长出一口气,道:“让人带上抓住的那几个家伙,去洛阳的几个城门守着,如果有人连夜出城,不管他是谁,都给我弄来。今天动静这么大,对方知道行动失败,要么杀人灭口,要么便是赶紧送这些人出城逃亡。”
“不大可能吧?”李宗华道:“晚上洛阳城门早闭,他们是出不去的,要出去也是明早。”
李清冷笑道:“这些人连八牛弩都能弄来,更能成批装备强弩,想要叫开洛阳城门很难吗?李叔父,我就怕现在你去得已有些晚了。”
李宗华一怔,猛地转身,迅速跑了出去,安国公叹了一口气,“搞了一辈子情治,还不如你一个后生小子思虑周全。李清,你猜猜,这些想杀你的人大致在一个什么范围内呢?”
李清思忖片刻,“能弄来八牛弩和强弩,其实范围已经很明显了,不是洛阳军方,便是洛阳的豪门大族,只有他们,能弄到这些东西。”
“萧家,屈勇杰?还是方家?”李退之问道。
“不知道,萧家因为我失去定州,方家更是一个分支完全毁在我的手中,而屈勇杰也因为我而丢掉了御林军大统领的位子,他们都有可能。”李清摇头道,“不能确定。”
众人一时理不出头绪,只能寄希望于暗影的行动能带来一定的收获。
威远候府大管家李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向众人行了一礼,而后凑到威远候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李牧之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你确定?”
李华肯定地点点头:“我也知道事关重大,反复盘问了,的确如此。”
李牧之脸色数变,突地站了起来,对安国公行了一礼,道:“父亲,我有点急事,出去一下,片刻就回。”
李退之奇怪地看了一眼老三,道:“三弟,眼下还有什么事能比此事更急?”
威远候也不答他,急匆匆地向内宅走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安国公脸上忽地露出忧色。
东跨院,裘氏坐立不安,脸色惨白,在室内不停地转来转去,看得几个贴身丫头都莫名其妙,外宅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不过大奶奶对二奶奶那边一直不感冒,甚至相当地仇恨,为什么这个时候大奶奶倒像挺担心那边那位小候爷一样呢?但看到裘氏的模样,却是一个人也不敢乱说话。
房门外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候爷您来了?”一个丫头看到威远候急急地走了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你们,都下去!”威远候一挥手,道。
几个贴身丫头低头应了声,“是!”络绎而出,最后一个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威远候虎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裘氏,却不发一语,先还故做镇静的裘氏终于给看得发慌,道:“候爷,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李牧之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你从家里武库里拿了几把强弩?”
“我哪里拿过?”裘氏睁大眼睛,反问道:“我拿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不要抵赖!”威远候忽地大吼道:“武库的家丁今天才向李华报告,说你命人却取了几把强弩,李华已查实,这几个武库看守已被抓了起来,而且,替你去拿强弩的李镇此时也被抓起来了,他说是你让她去取的,而且已经交给了你。”
裘氏沉默了。
“说,那些强弩去哪里了?你用他们做了什么?”李牧之脸孔扭曲,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看到李牧之的奋怒,裘氏反而镇定下来,“我如果说这些强弩我的确是拿了,但只不过是拿来玩玩而已,候爷一定不相信了。”
“我当然不相信。”李牧之森森地道:“你我夫妻近二十年,何曾见你挥刀舞剑过?那些强弩现在在哪里?”
“不见了!”裘氏满不在乎地道。
“什么?不见了,你当我是三岁儿童么?”
“候爷不信,我又有什么法子?”
李牧之冷笑:“这么多年来,我敬你,畏你,爱你,让你,相信你也心知肚明,如果这件事是你做的,那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我告诉你,纸里包不住火,不出明天,整件事情便会弄个水落石出。”
“来人!”随着威远候的喝声,外面应声进来几个老妈子。“看着大奶奶,没有我的话,哪里也不许去,什么人也不能见!”
“李牧之,你敢囚禁我!”裘氏大怒。
威远候一甩衣袖,大踏步出门而去。房内,裘氏反常的没有撒泼大闹,反而无力地坐了下来。
回到内厅的威远候没有说话,而其它几个也没有问任何的问题,大家都默默地等待着城内行动的回音。
威远候府宽敞的练武场上,不断有人被押来按着跪倒在地,至此,李清遇刺案终于让洛阳所有的豪门世家清楚,震惊之余,不少的世家开始清查自己家族,会不会牵涉到此事之中,而洛阳府和巡检司也赶到了李府,这桩本来应当由他们来审理的案子,现在完全被李氏自己握在手中,而想讲讲道理的洛阳府台看到安国公那张枯树般的老脸后,又将话咽回到肚子里,只能与巡检司的头头两人相对苦笑,坐在外面充当一个看客。大楚世家之跋扈,由此可见一斑。
李宗华匆匆地进入内厅,看到他的神色,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一定是有线索了。
“今晚在清儿遇刺后不到一个时辰,的确有人叫开西城城门,出城去了。”
“什么人?”几个异口同声地问道。
“兰亭候府内院管家裘学忠!”李宗华一字一顿地道。
厅内众人不由失神,只有威远候脸色大变,他终于能确定,自己的夫人在这件事中一定是脱不了干系。
“我已派人连夜出城追赶此人,他能去的地方有限,我料想他跑不了多远。”李宗华道。
“兰亭候在哪里?”安国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问道。
“兰亭候没有在家,而是在屈勇杰屈统领那里。”李宗华回答。
李怀远点点头,“我想也是如此,他果然被瞒着,我知道这张八牛弩从那里来的了。有把握抓住那个裘学忠吗?”
“我派出去的人都是追踪高手,应当没问题,最迟明早便可以得到回音了。”
“好,退之,你去屈府,请兰亭候过来。”
“是,父亲!”李退之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牧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牧之,你去兰亭候府,将那个裘得功可我抓来!”
安国公李怀远闭着眼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威远候脸色发白,“是,父亲,我这就去办!”
“牧之,记着,我要和是活着的裘得功!”李怀远忽然补了一句。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深深地看着小儿子,似乎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
“要不我让一刀跟着父亲去吧?”李清淡淡地道,从威远候的表情和这之前的一些举动,李清隐约已明白了一些事情。
“不必!”李怀远摆摆手,“清儿,你要相信你的父亲会给你一个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