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女冷笑道:“雷少爷,你独个儿缓缓,我下去啦!”,从窗口纵跃而下,叫道:“兄弟们,快卸下银子装上小车,早点扯呼!”,语调紧张又兴奋,分明为了这丰收的一天忍耐等待已久。
雷秉阻止不得,只能任她去了,心想我们飞鹰镖局看似繁华锦绣,其实不过是金玉其外,内部已然腐朽不堪,奸邪横行,必须加整饬一番!他茫然间下了楼,只见魏镖头被绑在屋中央的柱头上,面色惨败,虚弱之极,闭着眼不住地喘息,嘴里犹自骂个不停:“阮啸,你隐藏的好深,你,你好大的狗胆!”。雷秉又是怜悯又是愤怒,正要出口痛斥,突然大门嘣地一声被人踹开,那贼女怒气冲冲奔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是那灰衣猛汉,另一人正是通贼的阮啸。
阮啸面如土灰,一把拧起魏镖头的衣领,单刀直入道:“六架骡车,全是砖块瓦砾,别说五万两,银子星也没有,老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镖头已是奄奄一息,听见这话,愣了半晌,突狂笑道:“哈哈,姓阮的,于长锦早已识破了你,咱们都被他耍了”,愤恨之下,顿时气绝。
那灰衣猛汉骂道:“姓阮的,原来你早被人识破。咱神山帮的规矩你不是不懂,快纳命来!”。阮啸面色煞白,瞧向了那贼女,哀求道:“副帮主,这两年来,我隐匿在镖局之中,整日如坐针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贼女怒极,冷笑道:“这当头你还来邀功么?马野岗,快动手!”。那灰衣猛汉正叫做马野岗,是神山帮一个坛主,他和阮啸不睦已久,急不可耐一刀砍了过去。
阮啸武艺不济,顿时险象环生,大叫道:“阿桃,你好绝情,我对你忠心耿耿,掏心掏肺,你却这样对我!”。那叫做“阿桃”的贼女面色一红,大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谁是你的‘阿桃’?”。
马野岗也怒喝道:“狗东西,副帮主的名讳岂是你乱叫的?”,大刀一翻,一刀正砍在阮啸左胯,阮啸惨叫一声,忍痛奔出门去。马野岗尾随而上,阮啸又堪堪挡了数刀,退至崖边,突然一跃,咕噜咕噜滚下山坡,掉入大河。马野岗十分着急,站在崖边上朝河下张望,又捡起数十块碗大的石头,噼里啪啦朝河里的黑点砸去。
贼女阿桃阻止道:“好了,这厮受了重伤,天寒地冻的活不了”,又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骂道:“他妈的,咱们忙活了两年多,一锭银子没捞着,好他妈大的一个亏本买卖”。马野岗道:“我早就觉得这事不对,泸洲城七八十家大小银号,若要转移藏银,随便存一家就完了,等风声一过,随意的处置,何必要费人费力冒风险押来押去”。
阿桃冷笑道:“你那大猪头可真是聪明,可惜明白的晚了点!”。马野岗碰个钉子甚为狼狈,又把雷秉一瞟,道:“副帮主,好在咱们碰巧捉了这飞鹰镖局的少当家,未必不能拿他做点文章”,阿桃啐了一口唾沫道:“这破落户能要挟谁?还不如一刀杀了算了。罢了罢了,马野岗,你先率众北归,我今晚上窝火得很,要和这雷少爷说几句话”。马野岗如蒙大赦,长长松了口气,立刻吆喝部属,片刻间集结完毕,奔入夜色之中。
贼女阿桃先前对雷秉尚算客气,此时谋银失利,气急败坏之下,把一股无名火都撒到了他身上,先是一脚将他踢倒,再一剑搭上他的脖子,有意的讥讽道:“你雷家在泸州为霸一方,高高在上,有没有想过有今日?”。
雷秉心想,这贼婆谋银不成,气急败坏,少不了要折辱我一番来出气,我要保命,倒不可一味的逞强,便垂头道:“女侠高看了,我雷家只不过是赶镖的出身,虽然攒了些家业,毕竟门第卑贱,不敢称一方豪强。我父母兄长从来感念菩萨恩德福萌,祭神拜鬼之事从未荒废,施财扶弱之事也没少做,不料仍有今日之祸,可见老天爷甚是无眼!”。
他说得痛心疾首,阿桃却连声冷笑道:“你爹视财如命,待上级跟摇尾巴的狗一般,极尽讨好之能事,对下属刻薄寡恩,仿佛他自己才算个人,别人都是牲畜,他如今惨死异乡,那正是老天有眼!”。
雷秉一凛,痛心道:“我雷家与你神山帮无冤无仇,你谋银失利,那是你自己本领不济,我父母新丧,尸骨未寒,你怎能出言如此恶毒?”。
阿桃作势往前一踏,怒道:“我恶毒?我若真恶毒,早已一剑杀了你!”,她声量不高,但话音中蓄满激愤,长剑也微微发颤。雷秉见她满脸的不善,怕她一时起了杀人的歹心,忙匍地道:“我一时口不择言,请女侠息怒,只是我和女侠并无深仇大怨,你要的不过是钱财,等我平定了镖局,只要我拿得出来,莫说五万,就算十万的银子我眼也不眨给你送上,以抱今日不杀之恩”。